第897章：老屋
盖房事宜终于提上日程，小月和母亲忙作一团。
盖房之前，先要搬空——而搬家可是一项劳神费力的大工程。
住了三十年的老屋，看似没有几件像样的物件，真的归置起来，零零碎碎也有不少东西。
元宵节后，小月就和母亲在陆陆续续的整理了，该收拾的收拾，该归类的归类，该断舍离的就断舍离……
小云走的时候专门交代，那些旧家具、旧衣服什么的直接丢掉，将来全部换新。
小月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真的落到了实处，还是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而是舍不得那些回忆。
母亲是个节俭的人，至今还留着姊妹仨小时候穿过的棉衣，前些天还翻出来给琳琳试穿过……
小云和杨家订婚那时候，流行给家长买布料，至今那些布料还存在箱底，压根没舍得动。
还有小月高中时候的校服，大学时候的被套，都被母亲保存的好好的——这些东西如今都用不上了，但满满的都是回忆……
整理西屋的时候，小月意外发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子，堆在屋角已经好几年了……
而这个箱子里，装着她青春时候的很多旧物。
原来那年哥哥结婚，需要整理婚房，小月之前留在家的东西就被母亲装在了一个箱子里，归置在角落，慢慢就忘记了……
很久一段时间，小月都找不到它们，还以为早就遗失了，没想到这一次搬家，全部翻了出来……
小月如获珍宝，一件一件的翻看着……
这里面收藏着她少年时读的课外书，有她很喜欢的《穆斯林的葬礼》，还有余秋雨的一系列书籍……
小月还记得这些书都是大亮给她买的。
小月还找到了高中时候的同学录，一条条留言稚嫩而热情，而那些日记本里，记录的满满都是青葱少女的心事……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小木箱，这里面存放着她和方远的所有信件。
小月瞬间眼眶湿润，抚摸良久，还是没有打开它们……
——
东西拾掇差不多的时候，林大亮带人过来搬家了。
他已经在家里腾出了两间空房，专门用来搁置二叔家的东西。
而那些破旧的家具物件，该丢的丢，该扔的扔，忙活了大半天，老屋终于搬空了。
屋子一腾空，很多旧时痕迹也就露了出来……
西屋的后墙原本被大衣柜挡住了，如今一搬走，那面砖墙上的歪歪扭扭的粉笔字迹竟然清晰可见……
小时候，小月和小云一直住在西屋，所以这里是他们小孩子玩乐的地方，墙壁上满是儿时的涂鸦……
“这不是咱小时候在墙上乱画的吗？没想到还留着呢！”
大亮看到这些涂鸦，十分惊喜。
“多亏那个大衣柜挡着……你看这全是起的外号，我记得这些小花是我画的，还是云姐教我的一笔画……”
小月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录制，她时刻记得阿东嘱托的任务……
“亮哥，你看，这儿还有你的名字呢……林大亮，大坏蛋。”
小月念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字一看就是你写的……”大亮凑过来看着，笑的眯起了眼睛。
“谁让你小时候总是拿虫子吓我……咦，这个缝里还有呢！”
“林大亮和林中月……”
小月正费力的读着这些字迹，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噤声……
她刚录完视频，门外传来琳琳的叫声，小月就出去看孩子了……
大亮好奇的凑到墙角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那上面写着，林大亮和林中月是一对……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小燕写的。
小燕从小就说他偏心小月，肯定是哪次在二叔家玩的时候，偷偷写下的……
大亮看着这些涂鸦，打量着这栋老房子，一根根粗实的横梁支撑着屋顶的灰瓦，一条条清晰的瓦路仿佛是岁月的骨脊……
此时，他的思绪仿佛是按下了旧卡带的播放键，一桩桩往事逆着时光扑面而来。
童年的细节逐渐明朗，那些早已飘逝的琐碎小事，此刻如泉涌般浸占了心田……
二叔家的老房子，大亮小时候可没少来玩，他没少在葡萄藤下蹭饭，也没少和小月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瓦色青灰，堆积着旧时温婉，砖隙瓦砾间似乎还藏着儿时的嬉笑；门帘虚掩，锁住了昨日画面，门廊铜环下仿佛有人倚门回眸一笑……
——
老屋终于搬空了，再过一天，房子要拆掉了。
这天傍晚，林成孝坐在院子里，神色凝重——透过夕阳，老人满眼都是飘落的旧时往事。
大亮知道老人的不舍，破天荒的帮他点了根烟。
“三十年了，这房子和小月是一样的年纪……”
林成孝咳嗽了一声，胸腔传来一阵钝痛，他小声的感叹着。
“这些砖瓦都是我自己包窑烧制的，大概烧了两窑，就盖了这几间砖瓦房。”
“二叔，那时候盖房便宜吧？”
“便宜，这房子就花了几百块，砖瓦是自己烧的，邻居们帮忙盖的，不要工钱，管烟管饭就成，就花钱请了个老瓦匠……”
林成孝说着，伸出手抚摸着身后的砖墙。
小月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同样心情复杂，只是默默的用手机记录着这一切。
老屋，封存着往事，安放着乡愁——一座飘零的院子，留住了一家人的春秋。
它等待着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艰难困苦，无论辛苦劳碌，只要踏进老屋，头顶有这片瓦，周边有这几面墙，就足以遮挡外界的风风雨雨。
对小月而言，关上门，冰冷就都隔阻在外；点亮灯，光亮便会驱散黑暗……
除了老屋让人不舍，还有小院引人留恋……
屋侧一围篱笆，圈起了鸡鸭牛羊的鸣叫，陪伴了他们拮据的童年；屋后的菜园，绿意恣意生长，蓬勃的让人忘掉一茬又一茬的苦难。
灶屋里的火塘，温暖着每一个日子。每到黄昏时分，那炊烟袅袅里的呼唤声声，是最烟火的人间味道……
恍惚中，似乎还有院门吱呀的曲调，菜肴在房前屋后飘香，孩子踩着弯弯的小路渐渐成长……
在这三十年漫长岁月里，老屋独自站立在风雨之中，任凭雨水冲刷着灰瓦与白墙——每一点瓦缝间漏下来的光和雨，每一条墙面上蜿蜒着的沟与缝，都是岁月滚滚碾过的痕迹……
如今，三十年风雨飘摇，孩子们一个个从老屋走出，走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而老屋跟父母一样，站在孩子背后，在风雨侵蚀中一天天老去，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
时光流去，岁月不居。
这天一大早，天空飘起了蒙蒙春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动工。
两辆推土机，几声轰隆声——顷刻间，老屋变成了一片废墟……
烟雨迷蒙里，小月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切，她要把把老屋的记忆留存在影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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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房之前，先要搬空——而搬家可是一项劳神费力的大工程。
住了三十年的老屋，看似没有几件像样的物件，真的归置起来，零零碎碎也有不少东西。
元宵节后，小月就和母亲在陆陆续续的整理了，该收拾的收拾，该归类的归类，该断舍离的就断舍离……
小云走的时候专门交代，那些旧家具、旧衣服什么的直接丢掉，将来全部换新。
小月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真的落到了实处，还是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而是舍不得那些回忆。
母亲是个节俭的人，至今还留着姊妹仨小时候穿过的棉衣，前些天还翻出来给琳琳试穿过……
小云和杨家订婚那时候，流行给家长买布料，至今那些布料还存在箱底，压根没舍得动。
还有小月高中时候的校服，大学时候的被套，都被母亲保存的好好的——这些东西如今都用不上了，但满满的都是回忆……
整理西屋的时候，小月意外发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子，堆在屋角已经好几年了……
而这个箱子里，装着她青春时候的很多旧物。
原来那年哥哥结婚，需要整理婚房，小月之前留在家的东西就被母亲装在了一个箱子里，归置在角落，慢慢就忘记了……
很久一段时间，小月都找不到它们，还以为早就遗失了，没想到这一次搬家，全部翻了出来……
小月如获珍宝，一件一件的翻看着……
这里面收藏着她少年时读的课外书，有她很喜欢的《穆斯林的葬礼》，还有余秋雨的一系列书籍……
小月还记得这些书都是大亮给她买的。
小月还找到了高中时候的同学录，一条条留言稚嫩而热情，而那些日记本里，记录的满满都是青葱少女的心事……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小木箱，这里面存放着她和方远的所有信件。
小月瞬间眼眶湿润，抚摸良久，还是没有打开它们……
——
东西拾掇差不多的时候，林大亮带人过来搬家了。
他已经在家里腾出了两间空房，专门用来搁置二叔家的东西。
而那些破旧的家具物件，该丢的丢，该扔的扔，忙活了大半天，老屋终于搬空了。
屋子一腾空，很多旧时痕迹也就露了出来……
西屋的后墙原本被大衣柜挡住了，如今一搬走，那面砖墙上的歪歪扭扭的粉笔字迹竟然清晰可见……
小时候，小月和小云一直住在西屋，所以这里是他们小孩子玩乐的地方，墙壁上满是儿时的涂鸦……
“这不是咱小时候在墙上乱画的吗？没想到还留着呢！”
大亮看到这些涂鸦，十分惊喜。
“多亏那个大衣柜挡着……你看这全是起的外号，我记得这些小花是我画的，还是云姐教我的一笔画……”
小月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录制，她时刻记得阿东嘱托的任务……
“亮哥，你看，这儿还有你的名字呢……林大亮，大坏蛋。”
小月念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字一看就是你写的……”大亮凑过来看着，笑的眯起了眼睛。
“谁让你小时候总是拿虫子吓我……咦，这个缝里还有呢！”
“林大亮和林中月……”
小月正费力的读着这些字迹，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噤声……
她刚录完视频，门外传来琳琳的叫声，小月就出去看孩子了……
大亮好奇的凑到墙角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那上面写着，林大亮和林中月是一对……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小燕写的。
小燕从小就说他偏心小月，肯定是哪次在二叔家玩的时候，偷偷写下的……
大亮看着这些涂鸦，打量着这栋老房子，一根根粗实的横梁支撑着屋顶的灰瓦，一条条清晰的瓦路仿佛是岁月的骨脊……
此时，他的思绪仿佛是按下了旧卡带的播放键，一桩桩往事逆着时光扑面而来。
童年的细节逐渐明朗，那些早已飘逝的琐碎小事，此刻如泉涌般浸占了心田……
二叔家的老房子，大亮小时候可没少来玩，他没少在葡萄藤下蹭饭，也没少和小月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瓦色青灰，堆积着旧时温婉，砖隙瓦砾间似乎还藏着儿时的嬉笑；门帘虚掩，锁住了昨日画面，门廊铜环下仿佛有人倚门回眸一笑……
——
老屋终于搬空了，再过一天，房子要拆掉了。
这天傍晚，林成孝坐在院子里，神色凝重——透过夕阳，老人满眼都是飘落的旧时往事。
大亮知道老人的不舍，破天荒的帮他点了根烟。
“三十年了，这房子和小月是一样的年纪……”
林成孝咳嗽了一声，胸腔传来一阵钝痛，他小声的感叹着。
“这些砖瓦都是我自己包窑烧制的，大概烧了两窑，就盖了这几间砖瓦房。”
“二叔，那时候盖房便宜吧？”
“便宜，这房子就花了几百块，砖瓦是自己烧的，邻居们帮忙盖的，不要工钱，管烟管饭就成，就花钱请了个老瓦匠……”
林成孝说着，伸出手抚摸着身后的砖墙。
小月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同样心情复杂，只是默默的用手机记录着这一切。
老屋，封存着往事，安放着乡愁——一座飘零的院子，留住了一家人的春秋。
它等待着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艰难困苦，无论辛苦劳碌，只要踏进老屋，头顶有这片瓦，周边有这几面墙，就足以遮挡外界的风风雨雨。
对小月而言，关上门，冰冷就都隔阻在外；点亮灯，光亮便会驱散黑暗……
除了老屋让人不舍，还有小院引人留恋……
屋侧一围篱笆，圈起了鸡鸭牛羊的鸣叫，陪伴了他们拮据的童年；屋后的菜园，绿意恣意生长，蓬勃的让人忘掉一茬又一茬的苦难。
灶屋里的火塘，温暖着每一个日子。每到黄昏时分，那炊烟袅袅里的呼唤声声，是最烟火的人间味道……
恍惚中，似乎还有院门吱呀的曲调，菜肴在房前屋后飘香，孩子踩着弯弯的小路渐渐成长……
在这三十年漫长岁月里，老屋独自站立在风雨之中，任凭雨水冲刷着灰瓦与白墙——每一点瓦缝间漏下来的光和雨，每一条墙面上蜿蜒着的沟与缝，都是岁月滚滚碾过的痕迹……
如今，三十年风雨飘摇，孩子们一个个从老屋走出，走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而老屋跟父母一样，站在孩子背后，在风雨侵蚀中一天天老去，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
时光流去，岁月不居。
这天一大早，天空飘起了蒙蒙春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动工。
两辆推土机，几声轰隆声——顷刻间，老屋变成了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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