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节二)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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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节二)

  得知部下的小‘花’招后,席恩并没有生气,“列文”的名声如何,不是他关心的。事实上,这样反而好,就让大家以为他是个无能的‘花’‘花’公子吧,他一点也不想出风头。

  但是,就算他要潜伏在水下搞‘阴’谋,也要设法平息水上的风‘浪’才行。所以他才戏剧‘性’地出现在那样的场合,确保某些人不会想暗中作掉他——这很烦。

  西琉斯王室和秘魔岛的纠葛要追溯到五代以前,真相和前者宣扬的相反,是被施恩者反过来陷害恩人。当时的国王拉杰特一世年轻时酷爱冒险,乘船前往北方的[涡海]寻宝,遇上船难,被岛民所救。秘魔岛是个拥有独特信仰和文化的封闭群落,虽然基于人道救了拉杰特,却不想岛上的情况泄‘露’出去。原本计划用巫术消除他的记忆,放上小船送回岸上。酋长的‘女’儿爱西丝却被英俊的王子吸引,自愿跟他走,拉杰特于是保留了这段记忆。

  爱西丝并没过上幸福的生活,风流的丈夫已经有了三个妻子,一堆爱妾情人。高傲的酋长之‘女’最后郁郁而死。见识过巫师的力量,深恐亡妻的家族报复,拉杰特诬陷使者并将他杀死,大肆抹黑巫师的形象,‘激’起民众的敌对意识。双方‘交’战了几次后,秘魔岛与夏尔玛大陆彻底‘交’恶。

  相似的故事也在列文的父母一代重演。爱西丝死后,镇族之宝[沙罗沙的郁金香盏]留在了王室。列文地母亲梅塞亚是全族最优秀的‘女’巫。单身潜入王宫,想偷回圣物,不幸失手被擒。着‘迷’她稀世的美貌,辛比奥四世没有杀她,命令祭师对她下了禁制,囚禁并她。梅塞亚恨透了这个男人,忍辱负重直到生下孩子。趁禁制转移到列文身上的一刻,对在场的国王下诅咒。诅咒他成为亡国之君,他和他的孩子每个都不得好死,咬舌自尽。

  辛比奥固然荒‘阴’好‘色’,倒还不到泯灭天良的地步。他怕自己继承了巫师血统地二儿子,又不忍心杀他,结果就像对待他的母亲一样,想把他关一辈子。却没意识到这样地做法比直接杀死更残忍。

  列文二十二岁那年,梅塞亚的青梅竹马,一名巫师冒死将他救出高塔。预料到自己逃不出王宫,年轻的王子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为代价,召唤魔鬼报复那个害了他和他一生的男人。

  然后,就是某个高位存在回应他的呼唤,顺利附身……

  为了避免干扰,列文的主观意识和大部分记忆都被消除了。这些往事是席恩询问幽灵拼凑得知——宫里冤死地鬼魂太多了,从他们嘴里,他还掏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聆听风的声音、大地的声音和阳光的声音,能让‘花’朵鸣唱、动物驯服,对于领会了力之本源的魔法神而言,不过是和自然的日常‘交’流罢了。但在不懂魔法的普通人看来。皇子地行为实在太怪异了。沉‘迷’于他神迹般美貌的‘女’‘性’们把这些也当作奇迹看待;有心人却是另一种思路,悄悄将恶意的谣言散播出去。

  因此,当躯壳里已经不是同一个灵魂的王子殿下从礼仪导师那儿毕业,按照王室的礼节在大庭广众‘露’面,向民众问好,接受教团的祝福时,遭到恐惧地百姓群起攻击:

  “赶走他!他是恶魔!”

  “他被那些巫师污染了,会杀了我们!”

  “魔鬼!恶魔之子!他会召唤出手下,毁灭国王陛下和这个国家!”

  从某个角度看,这些发言相当正确。但是民众并非基于自身的‘洞’察力。而是在有心人的挑拨和某种狂热情绪的支配下叫嚣。也许。光是让王族成员见血这个念头,就足以令他们兴奋癫狂。

  当事人一派沉着。始终面无表情。国王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盼着有人替他拿主意,他并不是个机灵的人。王妃在浓妆‘艳’抹的脸上堆起社‘交’‘性’的笑容,命令守卫维持秩序。长王子威姆萨兰希尔奥斯卡也挂着虚情假意的笑走近:“二弟,你看是不是……”

  惊恐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神殿‘门’口地冬狼石像‘激’‘射’出璀璨地白光,绘有相同图案的旗帜也呼应着发出冰白地闪光。一道道落雷打下,吓得广场上的人们四下‘乱’逃,外围的士兵根本拦不住。当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雕像化成的白雾中走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震住。

  那是头狼形生物,高约六米,正好和‘露’台持平。有着厚厚的雪白‘毛’皮和锐利的蓝‘色’眼睛,形象和西琉斯王国全民无比眼熟的图腾一模一样。

  “狼神!狼神显灵了!”

  不是幻术!几名外国大使也心下惊异。只见‘露’台上唯一站立的黑发青年伸出手,用对待宠物的态度抚‘摸’那颗大脑袋,让刚想大喊“狼神发怒了!烧死他!”的民众纷纷‘露’出虔诚的敬畏之‘色’,匍匐在地。

  虽然是自己一手导演的戏剧,为了巩固地位,防止某些人伤害的必要手段,可是看着这个光景,席恩没有感到丝毫的得意和欣喜,那一张张崇敬膜拜的脸只令他一阵作呕。

  ‘迷’信的愚民。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批人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一生。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列文,今天他就会被绑上火刑架烧死吧——那个无辜,从没伤天害理,被亲生父亲囚禁了一生的列文!

  活脱脱一帮家畜。

  还委屈小白陪我演戏。慰劳地拍拍宠物,也是从它那儿汲取安慰。席恩恢复镇定,转向还没回过神的兄长:“王兄,我会在25岁地生日进入神殿,‘侍’奉我们的神,所以您可以放心了。”

  此刻万籁俱静,他平和的语声清晰地传遍全场。

  蠢货。他想着,缓步离开。预见到这番话会产生怎样的效果,那些民众又会如何的狂热愤怒。没有人能看进他的眼里。从中找到厌恶,所有的情感都被厚厚地冰墙封住。

  阳光从拱形的‘门’‘洞’洒入长廊,‘阴’影呈条状分布在石砖地面上,他步入日光,又步入黑暗。

  尽管轻蔑没有判断力地愚民,席恩却不曾小瞧上层阶级的人们。做出那番宣言,就有从权利斗争中‘抽’身。不想惹祸的目的。

  再工于心计的法师也没有政治家会玩‘弄’‘花’巧,两种人所身处的空间,所关注的事物,是截然不同地。

  也许相象的只有那无穷无尽的。

  他也不擅长和人‘交’往,那些社‘交’辞令他会背,但不知道怎么娴熟的运用。在这一点上,席恩和肖恩一样。

  即使他会看人,会读心。对那些虚假面具下的心思一览无遗,也未必跟得上‘激’烈变幻的政治风云。何况人的想法、感情是会随着不同的时间、场合变化地。难保他早上摆平,晚上从研究室里出来,就被箭头团团包围。

  说到研究,他真是好久没做魔法实验了……

  一边任由‘侍’‘女’为他穿上极其烦琐的礼服,席恩一边想念几个未完成的课题。他的养子哈玛盖斯在一旁和一把扫帚练习舞步。因为一会儿有舞会。

  出‘门’前,他终究克制不住相思之情,在卧室的‘门’上附了空间魔法,与云中塔的实验室连接。

  豪华地大殿里燃着上千支蜡烛,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眩目的光泽,更衬得各种华丽‘精’美的装饰物流光溢彩。乐队在东南角奏着优雅的小步舞曲,衣冠楚楚的人们‘交’换着例行的对话。雪白的长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供这些尊贵的客人享用,比鲜‘花’更娇美地仕‘女’们是最引人注目地点缀。

  然而今晚最受关注的,是最近地话题人物列文殿下。

  他本身的容貌和风采。也完全压倒了在场所有的‘交’际‘花’。

  西琉斯的敌国普莱玛斯、八个同盟国。和其他小国公国都派了代表出席。坦丁帝国的希丝蒂亚公主也在父亲的授意下,千里迢迢地赶来。对此。她本人很不乐意。即使未婚夫比她想象中好看一万倍,其他同‘性’投来的嫉妒目光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还是决定给他个下马威。

  一个空虚的人偶。这是席恩对未婚妻的评价,这一刻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宫里人才极度匮乏,放眼望去,大部分人的脑袋里都是‘奶’油‘乳’酪。

  怎么会这样?魔域之王暗暗纳闷,他本来以为小国的国王应该非常聪明,尤其是这种强敌环伺的国家。就算国王没有才干,底下也该有擅长外‘交’、机敏练达的人才对。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调查分析一下。

  专注于思绪,自身也不解风情,席恩没有看出希丝蒂亚的推辞是故作矜持,按照绅士的礼仪请她休息,找了一位顺眼的‘女’‘性’跳开场舞。

  “您真是个迟钝的男人啊。”长发高高盘起,仪态端方的美丽‘女’王轻笑。

  “?”

  “哈哈,那个小妖‘精’根本不足为虑。”附在佛雷恩伯爵小姐身上的深渊领主踏着轻盈的舞步,抛给主君一个‘迷’醉全场的媚笑。

  “??”

  “二弟,跟我来一下。”好不容易将弟弟挖出‘花’粉堆,威姆王子礼貌却不容拒绝地道。

  “???”

  一头雾水地跟着兄长离开宴厅,席恩揣摩他的用意。日前他狠狠削了威姆的面子,但他也明白表示放弃继承权,绝对不可能更改,威姆应该不会再对他抱持敌意,顶多想找他的茬。这倒无妨,让他做个尽情踢打他地美梦好了。他早就看出这个王子是个沉不住气,肤浅傲慢的人。

  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他的预计。

  “子!”

  席恩一生中,被人骂过无数难听话,也被无数人恶意谩骂过,但是,他从来从来没被人骂过这个名词。

  因为太震惊了,当威姆抓起他的领子。他没有发动贴身的防御结界将他弹开,被重重压在墙上。与一张卸下高贵的伪装,‘裸’‘露’出内在丑恶和暴力地脸近距离相对:“臭子,ji‘女’的小咋种,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玩过?说!你哪来地那种力量?是谁帮你?是谁在你背后挑唆你?老实‘交’代,乖弟弟,听话的孩子……”暴怒的大吼渐渐转为轻柔而危险的低语。

  这、这家伙和列文是这种关系?不不。他曾经对自己的弟弟做出那种事?席恩过度的理‘性’在不该发作的时候发作,而没发现威姆地意图,等他惊觉时,已经太迟了。

  大脑一片空白,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使席恩当场冻结,但断裂的神经还是在半秒内接上。

  火‘花’迸‘射’,形于外的怒气在黑暗的空间里爆发,威姆只觉‘胸’口像被铁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飞,撞到墙又滑落下来,在落地前被一脚踢碎下巴,发出含糊的痛苦哀号,瞪大眼震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竟敢用你肮脏的嘴巴碰我!”

  沉怒地语调冲破冰封的自制,平板如镜的银眸也在一刹那爆开。映出杀意的血‘色’。席恩控制住自己,寻思如何善后。他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尽管如此,他也无法用正常人的方式表达出来,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平静得犹如隆冬的湖面。

  “格蕾茵丝,出来。”先丢了个睡眠术,再感知了一下,席恩强忍不快,命令躲藏在暗处地部下现身。

  “呵呵呵。不好意思啊。主子。”餍魔之王努力掩饰自己的窃喜,虽然成果不彰——能够看到活象万年冰山的主君动怒。真是太太太幸运了。

  忽视她的神情,席恩迅速做好安排:“我不能杀这个男人,也不想‘操’纵他自找麻烦,你挑个魅魔送去他身边,把他的‘性’癖纠正过来!”

  “遵~~命~~”格蕾茵丝眉开眼笑,掏出小手绢,体贴地递给他,“主子,要擦擦嘴吗?”

  “不用。”魔王的声音像冬天的霜一样冰冷,其中微妙的恶心只有他自己听得出。

  “那,要我帮你消毒吗?”红‘唇’期待地扬起,被纤指‘诱’‘惑’地划过。

  “……也不用。”这次,席恩犹豫了片刻。格蕾茵丝不悦地冷哼,语气也变得尖锐:“那你要不要换个身体?”

  “不用。”席恩感到真正的冷静重新主宰了身心,淡淡笑了,“这只是个小瑕疵,没什么。”

  他原来的身体也曾经被他地老师们当作玩物对待,被一个老‘女’人过——和列文一路货,有什么好介意地。

  不过,同‘性’……瞥了眼软瘫在地上的男人,魔王微微摇首,在心里感慨:一山还有一山高。

  至少他从来不想对肖恩做出这种事。

  常‘春’藤和玫瑰地‘精’细纹路攀附在秘银雕琢的十字架耳坠上,打量这件成品,席恩陷入沉思。

  自从云中塔的那一夜之后,他就再没自我审思过,他向来没有这种空闲。当席恩决定去做一件事,他就即刻、坚决、毫不犹豫地去做。不会思考这件事的意义,或是为什么要做。他和肖恩的区别,就是事前会制定周密的计划,深思熟虑如何成功。

  他的一生都被恐惧折磨,对残酷命运的恐惧。但如果他被恐惧打败,他至今还是那个瑟缩在黑暗里发抖的孱弱孩子。他撕碎它,将它吞进肚子,用它化为苦涩的动力,鞭策他前进。还有对双胞胎弟弟的嫉妒和憎恨,也煎熬着他的灵魂,从中冶炼出一把无比锋锐的利剑。

  他就像一朵从最‘阴’暗、最冰冷、最‘潮’湿地沼泽里开出的毒‘花’,妖‘艳’奔放。百折不挠。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是无懈可击。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还收藏着一个愚不可及的天真愿望。被痛苦无限压缩,却没有磨灭。甚至在被暗黑神点醒前,他还没发觉有个软弱的自己死心不息。

  该说他天生命贱吗?

  被污辱、被折损、被践踏,伤痕累累爬到如今的高度,依然无法获得心灵的释放——那些苦难血泪。岂是一句“算了”能够一笔勾销地?哪怕不是肖恩的错,他又要恨谁好?

  何况肖恩地幸福。那些洋溢着爱与信任的梦,是无数个日夜令他不得安眠的罪魁祸首。

  这个命,让他报复起来都是如此痛啊。

  连用对方的痛苦浇熄他的仇恨之火也不行,因为伤害对方的同时,也是伤害自己。他就像个怨灵,渴求生者的血‘肉’却永远得不到填补满足,又无法自抑地想要。

  淡淡一笑。席恩结束冷静地审视,戴上秘银耳坠。

  尖锐的刺痛,使他的思路更畅通。

  那边已经开打了,两边都没空管他。但如果他不出手,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东城稳赢。到时那个城主就会腾出手来对付他,而且以他和帕西斯的‘交’情,能不杀的人。比如肖恩、满愿师们,会一一踢回冥界和地球;而杀不死的人,比如维烈、杨阳和诺因,也会设法让他们不妨碍他地安度晚年——如此和平美好的大结局,不是他乐见的。

  而他出手地话,必然会引起两方的警惕。他不认为会没人看破他的计划。那位罗兰城主、月前辈和可爱的帕尔,都是相当机智聪慧的人。尽管他们再次携手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要做好万全地准备。

  首先要掌握住西琉斯王国的人心,那么即便他们搞什么离间策略,或者直接杀上‘门’来,他也可以把他们诋毁成恶的一方。

  其次是战力,他已经修改了局部法则,给予高阶恶魔在西琉斯境内自由活动的空间,中低阶恶魔更不在话下。但它们没有自控力,不能放出来。临到需要再召唤。难保不会受到限制。毕竟对方有两位主神。都和他神格相当。

  哈玛盖斯足以单挑血龙王和黑龙王,领主们能解决元素神。丽芙对维烈,但剩下还有肖恩、月、帕西斯、亡灵龙、罗兰和独角兽等等。他们一拥而上,他绝对没有胜算,这就是蚁多闷死象的道理。

  再说,就算他战胜他们,也可说是一种失败。让他们无法联手、自相残杀,这才是上策。

  思前想后,将各种可能都推演了一遍,不厌其烦地完善每个细节,魔域之王感到倦意涌上,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宫廷生活,他真是有些厌倦了。他想念他的‘药’草田,他的魔法实验。每当被那些脑子里毫无内容物的‘女’人缠住,问一些诸如“您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口味的小饼干?喜欢什么式样的‘毛’衣围巾?”之类地蠢问题时,就想得格外厉害。

  奥菲恩(注:古语魔法),他地‘女’神,她才是他永恒的恋人。

  夜夜笙歌,穷奢极‘欲’,糜烂地宴会,熬一场就让他感觉比连续工作三天还累。列文的身体也还没完全被他同化,有人的生理需求,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种久违的体验。

  当哈玛盖斯打开‘门’,意外看到他的养父趴在黑檀木桌上沉睡。法师被黑天鹅绒长袍包裹的瘦长身躯静静蜷曲着,如同某种受伤的小动物,纤细白皙的手指放松地握起,仿佛黑夜中绽放的接骨木白‘花’,另一只手臂枕着脸颊,几束长长的发丝从耳鬓垂下,绕过手背,一直延伸出桌面,和漆黑的木桌几乎不分彼此。

  房里很暗,只有一道月的清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之间‘荡’漾着清雅的韵律。还有那反‘射’着烛光的银‘色’十字架,为黑发披出诡异的亮丽光泽。

  魔法‘药’材、香料和的甘美味道在空气中飘‘荡’,没有记忆中血地腥甜。过去他的养父总是动不动咳血。极偶尔,没来得及用手帕堵住,会在书页上渲染出令他恼怒的鲜红‘花’瓣。

  他好了吧?不会再死了吧?终于意识到明显的不同,古代龙的化身打心底高兴,也有微小的遗憾。因为他的养父,他地契约者,不再需要他的照顾。尽管他从来没能让他好受点。

  那时地他太小了,太小了……

  好吧。现在要怎么办?法师的冷静教育发挥了作用,哈玛盖斯很快从无济于事的懊恼和回忆中挣脱,思考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叫醒他?不,难得他自己睡着。哈玛盖斯很清楚,席恩从没睡过安稳的觉。就连孪生感应解开后,他也难以适应,反而更不得安睡。真是让哈玛盖斯不知说什么好。

  那么。把他抱到‘床’上去?前提是:席恩没在桌子周围布下魔法陷阱,撤消了他时刻不离身的防御结界。

  叹息,哈玛盖斯还是尝试着迈步,想走近他身边,尽量不惊醒他地移动他。

  然而,他才跨出一小步,还没碰到最外围的风元素警戒,那双银‘色’镜子似地眼眸就睁开了。清晰冷亮,如冰箭‘射’来,将他当场钉死在地。

  “哈玛盖斯。”席恩的眼神缓和下来,代之以一抹不悦,“你又不经我允许进我的房间。”

  “可…可是,主人。”哈玛盖斯情不自禁地结巴。既委屈又失望,“我以为,这里是您的卧室,那个……”

  “噢,是我不对。”想起自己把房‘门’和云中塔的实验室空间衔接了,席恩这才真正释怀,缓缓爬起,‘揉’了‘揉’还有些晕旋的额角,“帮我倒杯咖啡,谢谢。”低沉柔和的嗓音因为残留的睡意而透出沙哑地余韵。

  “您不再睡会儿吗?”按照他的吩咐端来一杯热咖。哈玛盖斯为自己的打扰抱歉。若不是他冒冒失失闯入。养父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了。”席恩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品尝香浓的液体。一边注视远方,沉浸在他的思绪、他的魔法、他地灵魂里。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这样,除了他的双胞胎弟弟。

  对此,哈玛盖斯并没有什么妒意。养父允许他靠近;会喝他泡的咖啡;看着他时,眼中会浮现出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温柔——这就够了。

  但是,还是有些话是非说不可的。

  “主人,您真的不改变主意吗?”

  以龙的智慧,他看到了他的末路——不是死亡,而是自身的毁灭。他打的是一场没有胜利者地战争,即使他最终完成了他地复仇,躯壳里也只会剩下一个破碎的灵魂。

  何苦呢?何苦呢?

  席恩瞥了养子一眼,明了言下之意,冰眸有微光闪动。然后他闭上眼,感受着大自然每一丝细微地漾动,感受着遥远的宇宙寂静的呼吸,感受着无数力量的丝絮在他体内穿梭——他的魔法,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他的手中握有自己的生命,他掌控着自己的命运。

  “哈玛盖斯。”渎神者浅浅地笑了,是傲然的弧度,“我曾经被无数人瞧不起,所以我决不会瞧不起我自己。”

  复仇的意义?放弃复仇后会得到什么?不,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也是真正没有意义的东西。因为放弃,就是对他本身的背弃。

  自我否定的同时,会连他仅剩的骄傲和尊严也摧毁得一干二净。

  “我明白了。”哈玛盖斯低声道,带着悄然的决心。

  如果你选择了破灭,我会陪着你走向破灭。

  再次看到名义上的兄长,席恩还是一阵反胃。

  但再怎么嫌恶,他也不会杀他。因为威姆死了,就意味着他要扛烂摊子。辛比奥王的其他子‘女’都尚未成年,也比他们的大哥更无能。西琉斯不可以灭亡,至少在他返回艾斯嘉大陆以前不可以。

  席恩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治国的料。这和才能无关,一来,他没有这个意愿;二来,他毫无权利‘欲’,也就不会有责任心。为了他的个人目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西琉斯王国放在他的法术秤台上,衡量它的价值。有必要的话,用全体国民做血祭也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就算是威姆这种男人当王,也比他好一万倍。

  饶是如此,这对父子也太没用了。他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废还能坐稳位子,辛比奥四世根本是坦丁帝国皇帝的牵线木偶,而威姆则和普莱玛斯帝国的迪雷恩军团长暗通款曲。虽然是长男,威姆却不是皇太子,他是辛比奥十三岁时和一个‘侍’‘女’生下的庶子,由王妃领养。所以他之前才对列文那么忌惮,还有王妃所生的六弟,一个今年八岁的孩子。

  威姆想成为国王,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可惜幼弟被他的养母保护得很好,支持他的大臣也不多,那么和强大的臂助合作,哪怕是来自敌国的手,也顺理成章了。

  西琉斯王国扼住了普莱玛斯帝国南下的道路,又拥有贵重的矿脉,物产丰富,简直像块‘肥’‘肉’横在诸国当中。每个都想吃,却每个都吃不到。彼此勾心斗角,形成微妙的平衡。拜威姆所赐,这个平衡可能要打破了,就看席恩能不能达成新的平衡。

  “二弟,你知道吗,我最近收了个新的宠姬。”

  知道,还是我送你的。席恩心道,嘴上却回答:“臣弟不知。”

  “她叫玛莲,是个很美的‘女’人。”威姆拨‘弄’观赏植物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拔下一片叶子。对此席恩并不意外,他早就预料到这场密谈。

  长皇子眯细的眼‘射’出酷似恶狼的光,使他端正的面孔显得狰狞起来:“列文,想必你心里有数,我随时可以毁了你。”

  “臣弟惶恐。”惶恐个鬼!

  “咳嗯。”再投胎十次也听不出席恩的真心话,威姆满意地轻咳,端详他以为的弟弟。

  其实他隐约觉得列文变了,说不出是哪里改变,好象是一种内心放‘射’出的光彩,令他宛如一颗打磨好的钻石一样光芒四‘射’,比以前更‘迷’人,更耀眼。

  真舍不得啊,还有那个绝‘色’的可人儿,不过为了他的王位,一切都是可以放弃的。

  收敛心猿意马,威姆笑了笑,端出慈和的嘴脸:“好了,过去的种种,我们都忘了吧,我有件事‘交’给你办。”

  终于来了,表示忠诚的献供:“王兄尽管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玛莲想出去散散心,我公务繁忙,没空陪她,只好请你,我最亲爱的弟弟,陪她一起外出游玩。”

  “这——”席恩适时回以迟疑的表情,“似乎不合规矩……”威姆不耐烦地打断:“这你不用管!你的为人我了解!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们只要开开心心上路就行了!”

  席恩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臣弟遵旨。”

  被捧得十分得意,美好的未来也让威姆心情大好,立刻‘露’出猪哥脸:“二弟……”

  !这家伙还是双‘性’恋?机警地往后闪,魔王打了个响指,自有小弟出来帮他料理。

  长发飞扬,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衷心期盼早点上路,好好呼吸新鲜空气。

  先是霍娜那只母蜜蜂,再是威姆这只公苍蝇,席恩决定他受够了。

  下次,下次如果再附身,他一定要选个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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