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伴君如伴虎
顾缙抬脚走入太极殿，见皇上依旧在处理政务，眉宇舒缓，面色淡淡，想来应该心情尚可。
无怪他多思，皇上近日愈发阴晴不定了，许是因为病重的缘故，他常常拉着顾缙交代一些自己的身后之事，以顾缙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宜多听这些，这种感觉，像皇上在与他托孤似的，奈何皇上自己要讲，他又不能违命，只得听着。
如果皇上精神不佳，正常来说不管什么事都该先禀告到正监国的太子那儿去没，由太子或者内阁商定后再报到皇上跟前来，但顾缙琢磨了一下，太子才是这次事件里最大的嫌疑人，又一向与自己不对付，报到太子跟前必定又是一场堵心，若能将这事在皇上跟前解决，是再好不过。
心里揣着谋划，顾缙利落行礼：“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景宵如何了？”
顾缙“啊？”了声，意外于皇上知道消息的速度，又不知皇上具体知道些什么。
皇上虽然老了，也不大理事，但他就像大楚的定海神针似的，很多事都瞒不过他，每一代帝王手里都有一些底牌，他们搜集消息的速度，对重大事故决策的效率，以及大臣们私底下的言行举止，都逃不过帝王的眼睛，这也是为什么帝王能稳坐皇位不惧刺杀的原因。
皇上道：“景宵啊，他不是昨日进城，你去接的他吗？如何了。”
看来皇上并不知这当中具体缘由，顾缙赶紧道：“皇上容禀，昨日景宵遭遇偷袭，不幸被毒箭所伤，差点命悬一线，不得已之下，臣只能先行带着他到臣的别院为他解毒，却不想那些偷袭者心狠手辣，竟然对此次落山贪污案的所有涉案人员，证人，以及押送官兵全部下手，这些人在武山镇三里处已经……全数遇难了。”
“什么？全数遇难？”皇上面色一变，立刻拍案而起。
他料想有事发生，以为派了顾缙过去定能平息震慑此事，就没过多关注此案，现在时辰尚早，今早贪睡了会儿，送来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查看，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是。”顾缙有些痛心的回答：“此行包括官差以及臣昨日带过去接人的那些人马，还有景宵自己的护卫和官差，连带那些涉事之人，总共五百多人的性命，在武山镇全数罹难，无一生还，景宵目前尚在昏迷之中，臣也是侥幸才捡回一条命。”
皇上看了一眼顾缙绑着纱布的胳膊，眸光骤然幽冷。
距离昨日事发已经整整一夜，造成这么大的后果，竟然无一大臣主动禀告到他的跟前，五百人的性命啊，就这样消失了，难道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吗？还是故意只瞒着他，这些人都当他死了不成！
皇上猛的站起来：“荒唐，荒唐，五百多条性命，无缘无故就被人斩杀，所有的证物，证人一应遭殃，究竟是谁，做出如此残暴狠毒之事，给我查，查个清楚！”
“是！”
顾缙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请皇上明察，落山贪污案的涉事人员以及人证皆在此案中全数被杀，但涉及重大金额的贪污案却不能草草了结，臣已经找到了有关这些涉案人员相应罪责的证据，各中过程臣就不赘述了，请皇上恩准公布此案的相应证据，昭告天下，了结这落山贪污之案。”
说着，顾缙召唤了声：“抬上来。”
立刻有两个侍卫，抱着那些真账本从殿外走进来，然后由小太监接过，放在皇上跟前的案上。
皇上拿起那些账本，粗略浏览了一下，看到末尾总结的贪污数额，面色骤然一变。
他又快速的翻阅了几本，越看越心惊，目光也越发深沉，就在顾缙以为他必然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只见他已经翻到最后一本，却突然颓败了下来，就像心头的一口郁气突然堵在胸口之上似的，先前的深沉竟全都化为了一种无言的悲伤。
如此定定的盯着某处，似乎在做一个强大的心里纠结，皇上什么话也没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约过了一炷香，等待皇上下一步诏令的顾缙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皇上……”
皇上朝他看过来，浑浊的老眼竟然含着两行清泪，让顾缙吓了一跳。
“您……”
“缙儿，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上叹了口气，脸上掩饰不住的颓败之气。
他真的是老了，也愈发惜命，更怕自己作古之后容家的子孙日渐颓势，无所依托。这要是从前，发生这么残暴的命案，他必将所有有怀疑的人全都抓回来，连盘拷问，为那五百条突然的生命讨回公道。
还有这惊天的贪污之案，这要是从前，谁敢贪污国库一年的收入这么大数额的赃款，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揭了这些人的顶戴花翎，让领头之人对此案论罪受罚，判他个株连九族，给天下人看看，以儆效尤。
可现在的他不行了，人到晚年，他反而承受不了这样的大事，敢弄出这么大阵势的，多半是他的某个儿子，他让顾缙去彻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救赎的借口罢了，他不愿放弃儿子，又对不起这些人的性命。
看着皇上浑浊老眼之中暗含的羞愧和阴冷，顾缙心头一震，却不敢多说什么，常言道，帝王之怒，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如今的他是皇上的臣子，他断不能因为皇上待他亲厚一些，就暨越的说一些逾越身份的话，皇上可以对他偶尔温情暖意，他却不能不恪守本分。
顾缙只得斟酌着开口：“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在臣的眼里，皇上一直是宝刀未老，慧眼识人的英雄，说一个老字未免将皇上的英勇盖过了，臣还等着看您挥师东晋，为大楚开疆扩土，名扬千古呢，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服老呢？”
皇上阴郁的面色，听了这话立刻哈哈大笑：“你啊你，连你也开始埋汰朕了，罢了罢了，落山贪污案一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昭告天下就不必了，既然这些人既然皆已死去，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曾经为大楚立下过功劳的功臣，死者为大，过事不问，就让户部送一份慰问给他们的家属吧，此事就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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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他多思，皇上近日愈发阴晴不定了，许是因为病重的缘故，他常常拉着顾缙交代一些自己的身后之事，以顾缙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宜多听这些，这种感觉，像皇上在与他托孤似的，奈何皇上自己要讲，他又不能违命，只得听着。
如果皇上精神不佳，正常来说不管什么事都该先禀告到正监国的太子那儿去没，由太子或者内阁商定后再报到皇上跟前来，但顾缙琢磨了一下，太子才是这次事件里最大的嫌疑人，又一向与自己不对付，报到太子跟前必定又是一场堵心，若能将这事在皇上跟前解决，是再好不过。
心里揣着谋划，顾缙利落行礼：“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景宵如何了？”
顾缙“啊？”了声，意外于皇上知道消息的速度，又不知皇上具体知道些什么。
皇上虽然老了，也不大理事，但他就像大楚的定海神针似的，很多事都瞒不过他，每一代帝王手里都有一些底牌，他们搜集消息的速度，对重大事故决策的效率，以及大臣们私底下的言行举止，都逃不过帝王的眼睛，这也是为什么帝王能稳坐皇位不惧刺杀的原因。
皇上道：“景宵啊，他不是昨日进城，你去接的他吗？如何了。”
看来皇上并不知这当中具体缘由，顾缙赶紧道：“皇上容禀，昨日景宵遭遇偷袭，不幸被毒箭所伤，差点命悬一线，不得已之下，臣只能先行带着他到臣的别院为他解毒，却不想那些偷袭者心狠手辣，竟然对此次落山贪污案的所有涉案人员，证人，以及押送官兵全部下手，这些人在武山镇三里处已经……全数遇难了。”
“什么？全数遇难？”皇上面色一变，立刻拍案而起。
他料想有事发生，以为派了顾缙过去定能平息震慑此事，就没过多关注此案，现在时辰尚早，今早贪睡了会儿，送来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查看，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是。”顾缙有些痛心的回答：“此行包括官差以及臣昨日带过去接人的那些人马，还有景宵自己的护卫和官差，连带那些涉事之人，总共五百多人的性命，在武山镇全数罹难，无一生还，景宵目前尚在昏迷之中，臣也是侥幸才捡回一条命。”
皇上看了一眼顾缙绑着纱布的胳膊，眸光骤然幽冷。
距离昨日事发已经整整一夜，造成这么大的后果，竟然无一大臣主动禀告到他的跟前，五百人的性命啊，就这样消失了，难道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吗？还是故意只瞒着他，这些人都当他死了不成！
皇上猛的站起来：“荒唐，荒唐，五百多条性命，无缘无故就被人斩杀，所有的证物，证人一应遭殃，究竟是谁，做出如此残暴狠毒之事，给我查，查个清楚！”
“是！”
顾缙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请皇上明察，落山贪污案的涉事人员以及人证皆在此案中全数被杀，但涉及重大金额的贪污案却不能草草了结，臣已经找到了有关这些涉案人员相应罪责的证据，各中过程臣就不赘述了，请皇上恩准公布此案的相应证据，昭告天下，了结这落山贪污之案。”
说着，顾缙召唤了声：“抬上来。”
立刻有两个侍卫，抱着那些真账本从殿外走进来，然后由小太监接过，放在皇上跟前的案上。
皇上拿起那些账本，粗略浏览了一下，看到末尾总结的贪污数额，面色骤然一变。
他又快速的翻阅了几本，越看越心惊，目光也越发深沉，就在顾缙以为他必然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只见他已经翻到最后一本，却突然颓败了下来，就像心头的一口郁气突然堵在胸口之上似的，先前的深沉竟全都化为了一种无言的悲伤。
如此定定的盯着某处，似乎在做一个强大的心里纠结，皇上什么话也没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约过了一炷香，等待皇上下一步诏令的顾缙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皇上……”
皇上朝他看过来，浑浊的老眼竟然含着两行清泪，让顾缙吓了一跳。
“您……”
“缙儿，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上叹了口气，脸上掩饰不住的颓败之气。
他真的是老了，也愈发惜命，更怕自己作古之后容家的子孙日渐颓势，无所依托。这要是从前，发生这么残暴的命案，他必将所有有怀疑的人全都抓回来，连盘拷问，为那五百条突然的生命讨回公道。
还有这惊天的贪污之案，这要是从前，谁敢贪污国库一年的收入这么大数额的赃款，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揭了这些人的顶戴花翎，让领头之人对此案论罪受罚，判他个株连九族，给天下人看看，以儆效尤。
可现在的他不行了，人到晚年，他反而承受不了这样的大事，敢弄出这么大阵势的，多半是他的某个儿子，他让顾缙去彻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救赎的借口罢了，他不愿放弃儿子，又对不起这些人的性命。
看着皇上浑浊老眼之中暗含的羞愧和阴冷，顾缙心头一震，却不敢多说什么，常言道，帝王之怒，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如今的他是皇上的臣子，他断不能因为皇上待他亲厚一些，就暨越的说一些逾越身份的话，皇上可以对他偶尔温情暖意，他却不能不恪守本分。
顾缙只得斟酌着开口：“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在臣的眼里，皇上一直是宝刀未老，慧眼识人的英雄，说一个老字未免将皇上的英勇盖过了，臣还等着看您挥师东晋，为大楚开疆扩土，名扬千古呢，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服老呢？”
皇上阴郁的面色，听了这话立刻哈哈大笑：“你啊你，连你也开始埋汰朕了，罢了罢了，落山贪污案一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昭告天下就不必了，既然这些人既然皆已死去，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曾经为大楚立下过功劳的功臣，死者为大，过事不问，就让户部送一份慰问给他们的家属吧，此事就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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