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VIP_住在隔壁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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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VIP

  她像是无助的孩童,在进行着最无力的控诉,她的声音极轻,仿佛她脆弱的意志:“乔睿东,我恨你,你让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恨你,我恨你!”

  他忍着火儿,伸出手,“你先上来!”

  她一边摇头,一边双手捂着脸,痛苦不堪,她从没像这样哭得厉害,脚跟都站不稳了,声音也有点虚无缥缈,“我恨你!乔睿东!我恨你!你干什么要回来?你干什么还要招惹我?我恨你!”

  她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往后退,她只顾着倒退,像要从这个让她感到无奈甚至绝望的世界里消失,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身后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向他这个深渊靠近一步!

  乔睿东眉头紧锁,双手早已握成拳头,“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不理我!可你不能这样!回来!”

  她摇头,“不!睿东,放了我好不好?”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拿生命来威胁我吗?”

  “对!我恨你!我后悔认识你!我后悔和你做邻居!我后悔和你相处过的所有日子!”

  她的情绪开始激动,一边说一边后退,乔睿东此时已经暴怒,“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快点回来!”

  她擦把眼泪,声音柔弱却是坚决,“不!我再不要听你的安排!”说完,她便扭身一头扎进茫茫大海。

  乔睿东这时脑袋已经要爆裂,箭步跑进海里,几下到她身边勾住她的腰。

  其实他不知道,筱安三年前就已经学会游泳了。

  她在水里不断和他扑腾,就是不肯依他。

  他手臂缠住她的腰,硬是把她拖上岸。

  他抹把脸,抓住她的肩膀,声色俱厉,吓也被她吓死,气也被她气死,“你给我站好!”

  筱安浑身湿透,被他拎到面前,呛了几口水,还没等站稳,就实实在在地挨了他一巴掌。

  她差点摔倒,被他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这也是相识这8年来,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乔睿东自己也没想到,能下这么狠的手,他此时已经忍无可忍,来不及再惯着她,心疼她,他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他抓着她的肩膀,气愤无以复加,“左筱安!你给我听清楚!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拿生命来威胁我!你真地恨我恨到这个程度,就想办法来伤害我啊!左筱安,我和你真是白白认识这8年!你对我有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有没有一丁点儿的信任?只要你受了委屈,就从来不听我任何解释,我怎么哄怎么劝都没用,你转头就走,不肯原谅我,你从来就不信任我!这也可以,我都可以接受,我欠下的债我来还,可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想惩罚我,你想报复我,方法多的是,用得着死在我面前给我看吗?你要真想死,就给我死远点儿!”

  他松了手,没人拎着她她又差点摔倒。

  她傻傻地站着,好像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眼神虚无地看着前方。

  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心里止不住地疼痛。

  海滩边儿上的人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纷纷在远处观望。

  乔睿东踩着沙滩大步往回走,走到半路又停下来,回头来找她。

  她像丢了魂儿一样站在远处,浑身湿透任风吹,任水打,就是不动。

  他很快走到她身边,扯掉自己身上湿透的衬衫罩她身上,二话不说,拽住她的胳膊,往回拖。

  他步子迈地太大,筱安跟着都有些踉跄。

  两个人浑身湿透回到酒店。

  他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房间,推倒浴室,塞到花洒下面,用水冲!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布。

  眼前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他捏着她的胳膊,用了很大力气。

  把她的细胳膊捏得通红。

  她背对着他,肩膀有些微的颤抖。

  她早已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无力与他斗。

  两个人站在花洒下面,却是不知再说什么,来缓解彼此心中的一切郁结。

  他的气愤在此刻找不到出口去发泄,刚刚扇了她一个巴掌,现在,他就开始心疼了。

  他把她转过来。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不愿意,他不管不顾,硬是把她转过来。

  他关了花洒,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刚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脸。

  她木然由他摆布,连装也不肯装给他看了,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说。

  他怒从中起,情绪和行为开始极端分裂。起初她强烈反抗,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斗得过他,他要是真想干什么,她根本拦不住。

  他今天有些失控了,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满脸是泪,对他说:“是不是只要和你做那件事,你就可以放了我?”

  谁能来解释一下他现在的心情,他掐着她的下巴,锥心刺骨。

  “左筱安!我告诉你!放了你,这辈子都休想!”

  他把她塞到花洒下面,扭头摔门出去了。

  筱安机械地站在花洒下,脑袋从未有过的放空和茫然,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像是早该来了,她绷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这一天了,她好累,她不想再继续和他做戏,和他周旋了,她斗不过他,他说的对,他倒要看看她能忍他多久,这才没多久,她就受不了了,甚至缴械投降了。

  乔睿东光着上身,一身湿漉漉,水杯用完就被他摔墙上碎了。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他想发泄,他需要发泄,他抱着头,扫了一圈儿屋里的摆设,直奔酒柜,把那些酒瓶子砸了个遍。

  手心被玻璃扎破了,有血流下来。

  这样的疼痛也不算什么,真地不算什么!

  他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人来收拾屋子,顺便带一身女士内衣上来。

  保洁人员来了,吓一大跳,他只在窗户边儿上站着,上身裸着,右手的手心还在滴血,左手指尖夹了根烟。

  保洁人员吓得不轻,也不敢吱声,默默收拾。

  乔睿东这时转过身来,“该赔多少,都算我的,我不会跑的!”

  保洁人员点点头,继续工作。

  等保洁走了,他熄了香烟,脱了衣服,到主卧的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这时筱安还没出来。

  他有些紧张,打开浴室的门,里面听得见水声,拐进去,见她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

  他关了花洒,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拖进主卧。

  从衣柜里拽了件睡衣给她裹上。

  床铺上放着一套新的女性内衣。

  “我给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他上前一步,刚要碰她,她就自己脱了睡衣,浑身光着在他眼前,从床上捡起内衣,当着他的面儿穿上。

  他看不下去,扭过脸去,待她穿好衣服,他把她塞进被窝儿里,关灯,一句话没和她说,把门锁了。

  一墙之隔,他颓然坐进沙发里,四处翻烟,却翻不着。

  他烦得厉害。

  去Paul房里要了一包。

  Paul看他神色有异,手上还有包扎的纱布缠着,问道,“Areyouok?(你还好吗?)”

  他点了烟,狠抽一口,“Couldn'tbebetter!(从没这么好过!)”

  这烟瘾从见了她之后犯得更厉害了!

  他强迫自己掐灭,别他妈抽了,可又忍不住烦躁,捡起来再点。

  想开电视让屋子里有点声音,又想到筱安在卧室睡觉。

  他对她本能一样的体贴真是无时无刻在折磨他,搅合地他心神不宁。

  她病才刚好,就在水里这么一折腾。

  他还是没忍住心软了,去卧室看她。

  屋里没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她背对他侧躺在床上。

  他绕到床头,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没有异常。

  他终于叹口气放下心来,帮她拉高被子。

  手指头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他默默看她一会儿,悄悄关门出去了。

  筱安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眼角有泪划过。

  就在今晚的酒会前,一切都还算正常,乔睿东回酒店换身西装,来敲筱安的门,看她行李箱翻开着,只有几件衣服散在床上,想是试穿很久,选不出来。

  乔睿东为她准备了一件白色拖地长裙,尺寸刚刚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

  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细问,他这样的人,周围随便拽出来一个女性衣物,也不稀奇。

  整场酒会,气氛非常和谐愉悦。在乔睿东的引荐下,筱安送出许多张名片,她带的不多,很快全都送了出去,最后只好给对方留下电话号码。

  作为入主工业园的企业之一,乔睿东副总裁接下来要代表久航集团接受媒体访问,筱安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她跑去露台凉快一会儿,她得承认,她这个单纯直接的个性,与人交涉过多便会露出马脚,虽然毕业多年,可她还嫩着呢。

  她扶着露台扶手往下看。

  手机响起来,拿起来看是游子浩。

  “你好点了没有?”他上来就问。

  想是之前给她打过电话,肯定是乔睿东接了。

  “你知道了?我已经好了。”

  “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这么拼,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没事,只是个感冒而已。”

  “只是个感冒,你长期疲惫,身体再强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休个假吧!”

  “嗯,我会考虑休假。”

  “之前的休假计划是被我搅乱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是,你别多想。”

  “我再告诉你一次,别急着还我那0万,你要再这样折腾自己,那房子你也别住了,我看着都难受,不如过户到我名下,算我的,也省了你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事儿。”

  “子浩,别担心,我真没事儿。”

  那头叹口气,“你在哪里?”

  “我在参加交流酒会,今天特别忙。”

  “对不起,我不在你身边!”

  “别这么说子浩,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何况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你就是太会安排你自己,从来不需要我,我才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对象!”

  游子浩也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话题难免会绕到乔睿东身上,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存在,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个特殊标志,能不能绕过去,他也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怎样,他要追求她。

  “子浩,他如果对你说过些什么,请你不要介意好吗?”

  那头儿顿了会儿,这个不点名不道姓的“他”字用的,已经让他难受了,“我们的事儿,我们解决,不过有一点,我和乔睿东想法一致,我们要的你,是个健康快乐的人,照顾好自己,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你也要对我有信心,等你回家!”

  筱安笑了笑,有人等她回家,感觉还是温暖的,“嗯,那好,你早点睡,晚上夜班就别开车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爱你,筱安!”

  筱安电话一时没能放下来,游子浩头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说完也不等她说话就挂了。两个人认识时间太长,彼此又太过了解,吵架也根本吵不起来,偶尔有这种互相安慰关心的话,在这大都市里聊以生存,但这样的情话,的确第一次说。

  她和游子浩本来是顺其自然的事儿现在却弄得寸步难行了,他没有错,是她的问题,她的心,乱了。

  一头是向她招手的家,一头是她深爱过的唯一,虽然她并不妄想要和乔睿东在一起,可只要他在,她就不可能不想着他,唯一的原因,归咎起来,还不是因为她心里有他,她还在爱他!

  这个没答案的选择题,她无法选择,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了点风,筱安抱抱肩膀,想回去了。

  身后有人在她肩上搭了外套,她知道是乔睿东,她甚至可以辨认他的味道。

  她没有回头,只是稍微侧下身子,“谢谢。”

  他却在她身后,整个怀抱拥住她,“冷不冷?回去?”

  “别这样!”

  她闪躲他的眼神有种难以言明地情绪在里面,明明已经满得溢出来了,她却还总想退回去,他就看不得她这样儿。她刚刚和游子浩在电话里腻腻歪歪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舒服了。

  他俩手把她身上的外套合在一起,裹严实了,带到跟前,与她四目相对。

  “你越是躲着我越是怕我,我就越想来惹你,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说给我听听。”

  筱安不时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看见这一幕,“乔总,请您别这样。”

  他不放松反而更加用力,再把她带到跟前,紧贴着他的胸口。

  她只是徒劳地往后躲。

  “乔总——”

  “叫错了!”他忽然声色俱厉。

  他生气了,他总能有理由生气,可她心里这时候儿也憋不住了,“乔睿东,你够了,今天是工作场合,我忍你很久了!”

  “的确,我也忍了很久了,你昨天还在梦里叫我的名字,今天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在怕什么?你在左右为难什么?”

  他把她裹在胸前,狠狠地吻她。

  这个汹涌的吻让她呼吸困难,他的几次亲吻,只能证明一件事儿,她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心里叫嚣着的不甘和埋怨都要一股脑儿冒出来,这样的亲吻凶狠,挣扎。

  露台大门被人不期然打开。

  他才不得不放开她。

  几个大男人站在露台门口儿进退两难,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你们继续。”

  说着便带领那几个走了。

  筱安平复了情绪,挣开他的环抱,“乔睿东,你再这样下去,我也没法儿再和你一起工作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那就别忍了,有什么招儿尽管往外使!”

  “乔睿东……”

  “现在知道叫我名字了,刚才不是还乔总乔总的叫,你挨不住了左小姐,左翻译,左筱安,筱安。”

  他就是要让她面对他,拿出最真实的想法和反应面对他,“想骂我想打我我都接着,你尽管来,至于你和游子浩,我没插什么手,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们两个没可能。”

  “当事人不是你,可不可能我自己说了算!你真以为我怕你!”

  “你不怕我,你只是在梦里叫我的名字,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只是我们刚刚还有过亲热,一向真诚坦白的你,会告诉他这些吗?”

  他简直越说越过分,筱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乔睿东你……你太过分了!”

  她脱掉他的外套摔给他,头也不回得气走了。

  乔睿东站在远处,狠拍了几次栏杆,拿出根烟来,又放回去。

  狠话说出去了,自己反倒来难受,真是贱!

  可刚才她和游子浩在电话里那个腻歪劲儿,实在让他不爽。

  如果到这里,两个人都忍住了不再去惹对方,恐怕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可是筱安这两天的情绪一直处于反复,不稳定的状态,实际上,她这次生病,对她的心防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忍不住。心里一直在叫嚣,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被他逼到无路可退,怎么能如此受他摆布。

  乔睿东刚回酒店刷卡进门,就有人按门铃。

  开门一看,竟然是筱安!

  他挑起眉毛,不自觉带上笑意,“找我?”

  “沙滩有表演,去不去?”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有预谋地和我约会?”

  “去不去?”

  “去!”

  有预谋又怎样?

  筱安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在外头转了好几圈儿,怒气冲天,回酒店就直接按他门铃,她就是要逆鳞摸他,她就是要惹他。

  沙滩上有单位在办节目,好多来游玩的年轻人上去表演。

  筱安把乔睿东领到人群中,自己去跟后台的人说了几句话,达成一致,客气地点点头表示可以。

  这时台上正有一个年轻人唱摇滚。

  乔睿东抱臂在下面站着看,倒要看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前奏来了,筱安拽着裙子,走上台去,接过麦克风,往舞台中央一站,随即跟着音乐有韵律的舞动起来。

  有这么一段经历,是乔睿东不知道的。

  她在酒吧打工,在文艺部唱歌跳舞的事儿他都不知道。

  乔睿东对那些群魔乱舞的女人没有好感,同时也限制她不许她接触那些东西。

  这是一首西方音乐,来自小野猫的hushhush。

  非常动感的一首歌。

  乔睿东对这首歌也非常熟悉,只是这时候从她嘴巴里唱出来,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儿。

  她的叛逆期,应该已经过了!

  海滩上年轻人很多,这歌儿动感十足,韵律强劲,筱安的唱功好得超乎他想象,他印象中,她也就唱唱慢歌,温温柔柔的,哼哼唧唧的,这风格儿的他还真没见过。大胆并且有诱惑力,起码对于男人来说,是这样的。

  她这是要造反吗?

  年轻人多的地方,就容易热闹起来。

  有俩打扮嘻哈戴着帽子的男舞者,也从后台跑上去,自动在她两旁配合舞蹈。

  她似乎很轻而易举地用热情点燃了整个沙滩。

  这首歌的节奏很强,原版的风格更像是在表达女性在失去男人以后的潇洒,无所谓,谁没了谁都活得更好。

  她在这里公然引诱他,引诱别的男人,胆子太肥了!

  她还是故意的!

  台上正热闹,乔睿东看不下去了,跳上台去,把她拽走。

  他已经不用表达他的情绪,反正不高兴就是了。

  他把她领回房间,从酒柜上拿威士忌来喝。

  筱安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也走过去拿了个杯子,“我也想喝!”

  换做平时,他是不会理她的,这会儿他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因此并没拒绝。

  筱安拿到酒,就坐在沙发上喝起来。

  他也把酒瓶酒杯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下,一边喝一边瞧她。

  筱安酒量其实没那么好,这酒劲儿大,喝了一杯,身上就有点虚了。

  过去,乔睿东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女孩子稳稳当当,安安静静的多好,整天张牙舞爪,喝酒抽烟,群魔乱舞的女生,他不喜欢。

  可他的这套标准却全好像在针对一个人,就是筱安。

  他不许她干这干那,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可他自己的女朋友却都是能歌善舞,应当说,不够安静的那一型。

  今天,她就是要逆鳞摸,他不喜欢什么,她偏要干什么。

  忍耐求不了全,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忍!

  他端着酒杯小口喝酒,同时拿眼睛上下看她。

  他放下酒杯,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捏起她的下巴。

  “你刚才献歌一曲,我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想造反了,原因是你终于对我的追求和骚扰忍无可忍了,想通过那种方式气死我。”

  筱安扭过脑袋,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话要往外说,“可好像根本没有奏效,你对我所有反应的轻视程度已经让我震惊。”

  “你觉得我对你的反应有所轻视?错!那是因为你一直在伪装,那根本不是你内心所想,你一直在口是心非,瞧瞧,你现在这个眼神才让我感觉出了一点不一样,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绷不住了?想说什么?我听着。”

  筱安抬起眼来冷眼看他,在他的注视下,一口气喝了剩下的威士忌。

  喝吧!喝完你很快就会醉!他把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洗耳恭听状,“筱安,我愿意听你说话,可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很快就会醉。”

  她早听不下去他一个劲儿的逗弄她的话,“乔睿东,你知道你这个人有多自恋吗?你是不是以为所有女人都应该对你芳心暗许才正常?”

  “我曾经这么想过,年轻的时候,对我芳心暗许的挺多,里面包括你一个!现在我不这么想,我就需要一个女人,太多人对我芳心暗许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你知道的,我要的就你一个,可是你现在给我摆明了女人缺了男人照样活,活得好好儿的,还挺潇洒,可我告诉你,我这个男人,缺了你这个女人,就活得不痛快!喘气儿都觉得氧气不足!你刚那一套,别以为能对我有效,我只当你是在勾引我,加速我犯罪的进程。”

  筱安这时天人交战,情绪开始向两端分裂,羞愤难当。

  “乔睿东,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问题终于来了,我把你当成要娶回家的对象。”

  “原因呢?”

  “两情相悦。”

  “我问你,你自说自话的自信从哪里来?两情相悦?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的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

  “所以呢?你觉得只要我对你还有感情,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你觉得只要你对我勾勾手指头我就会再次乖乖跑到你怀里痛哭流涕?我告诉你,我对我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管当初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一走了之,不闻不问,我现在都不想知道,我不想再去扮演一个通情达理永远为你着想,永远为你找合适借口的傻姑娘,不管你的理由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现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现在的做法,只能让我觉得难受,因为你在践踏我们的过去,你在毁掉我仅有的那部分还算美好的记忆,你太自私了乔睿东,你太自我为中心了。”

  “我就不信你心里希望我放弃你,希望看见我和别人结婚。”

  “你可以呀!你身边永远有不同的女人,你和谁结婚那都是你的自由,你来去自如,你永远都是这样!”

  她终于说了句实话,略带埋怨。

  话头儿开始了,她憋不住了。

  她又从酒柜拿了一瓶酒出来,哗哗倒了不少,张嘴就喝。

  乔睿东看她拿的那瓶是伏特加,再没法儿悠闲逗弄,立刻起身去阻止她,这东西烈,她已经喝不少了。

  可他还是晚一步,她一仰头,全干进去了。

  “你疯了你?”他大声斥责她。

  小时候他常这样吼她,她现在懒得理他,白他一眼,“酒放这不是给人喝的吗?”

  “你想气死我,倒是会找方法,一定要在我面前这么折磨自己吗?”

  她苦笑一声,“折磨?我怎么会折磨我自己?我活得好好儿的我干吗折磨我自己?算了,我今天,说够了,不想和你再说了!反正,你别再理我就是!你该找女人找女人,我该结婚我结我的婚!我们两个到此为止!”

  她想走人,被他一下握住胳膊,有些踉跄,本来就喝多了,这会儿更是头昏脑胀起来,酒劲儿全上来了。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左筱安!”

  “放开我!”

  她说什么都不肯服从,和他使出浑身力气纠缠起来。

  “我们俩不可能到此为止,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可我的确有我的苦衷,你别这样否定你自己,跟自己较劲非要远离我,只会让你心里更难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真地愿意离开我,以后再也看不见我吗?”

  她扬起脸来,立刻有两行眼泪流下来,她心里完全可以体会看不见他的难过,可她也已经忍了五年了,“我可以!五年前我可以做到,再有一个五年,十年我也做得到!”

  “筱安!”他为她擦眼泪,眉头皱起来,心里疼。

  “你别碰我!我告诉你乔睿东,五年过去了,一切都有改变了,你和我,都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重新和你在一起,相当于把我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全都推翻,我错!我一直活错了!我把你从记忆里好不容易剔除,你现在闯进来跟我说,你又回来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左筱安的一生就是你的附属品吗?这五年来,我干过一系列你最讨厌的事儿,我在酒吧里打工,和那些女的一起群魔乱舞,我还抽过烟,喝醉酒,和别人的暧昧关系我都懒得去解释,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你认识的筱安……”

  她开始哽咽,眼泪止不住往外流,“你认识的筱安早就不在了,你对我执着,是因为那段过去,你对我执着,是因为我一直在拒绝,你才有新鲜感,可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实在进行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什么都没了,你知不知道,我妈为了供我念大学,不得不在外头跟男人混!这就是我的学费来源!你看,永远有比爱情重要的东西,我变了,你变了,我们都不一样了!你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睿东……不要把对我那么重要的东西夺走,你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不能……”

  她终于卸下包袱哭出来,在他的面前,全都说了出来。

  不管是清醒还是醉酒,她终于说实话了。

  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

  紧紧地拥抱她。

  多年以后,她得到了这样一个拥抱,她早就期盼过无数次的拥抱。

  他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进她的耳朵,“筱安,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是我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别说这样的傻话,我不会让你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

  她的哭泣在他的亲吻中变得支离破碎。

  她的委屈,她的一切困苦,一切因他而承受的不甘,埋怨都被他吞下去了。

  筱安意识混沌,可依旧在坚持着,她推开他就要走。

  他挡着她,“筱安!别再躲了,我们都别再躲了!”

  “不!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想再说一次了。”

  她步履虚浮,身体踉跄,他伸过手来扶她,被她后退一步,敏感地躲开,“睿东,求你别这样!”

  “筱安,你醉了!”

  他再往前靠近,她继续后退,“我醉了,可我脑袋清醒,我们不能这样!我不能再重头来过!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直后退,退到阳台边儿上。

  这是海景酒店,阳台外头就是海滩。

  筱安势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翻了栏杆跳出去。

  “筱安!”

  乔睿东跨步追出去。

  “你别过来,我要走,我明天就走,我应该回去结婚的,怎么可能再因为你改变我所有的计划!”

  “筱安,别再说这样的傻话!听听你自己的声音,你需要我。”

  她堵起耳朵,“我醉了,我说不过你!”

  “筱安!别这样!你这样我比你还难受!”乔睿东依然一步步跟着她,她脚步虚浮,说不定哪一步就会摔倒。

  筱安此时真地醉了,脑袋里的想法和口中所说终于达成一致,这是她一直在自问的问题,她这时脑袋昏沉,却是低声在问,“既然你比我还难受,那你为什么一走了之?为什么在我整理好一切的时候你偏偏又要回来?为什么?”

  “筱安!过来,等你清醒了,你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你!听话!”

  她不知是听进去没有,一直在摇头。

  他们俩一进一退已经到了沙滩上。

  她低着脑袋,脑海里的思绪开始牵绊起来,她终于是对自己妥协了,对自己倾倒出去收不回来的感情妥协了,她好没出息,她好恨她自己,“乔睿东,我恨你,你让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恨你,我恨你!”

  她这时已经退到海里,还在往后退,看她身陷危险,他耐心已尽,看不得她拿生命不当回事儿。于是,便有了海滩上的那一幕。

  这个晚上,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望着窗外遥遥月色,难以入眠!

  第二天,筱安起床,依旧有些头痛,昨晚发生的事情竟然像死过一次一样,连看待周围事物都已经有些麻木,甚至没感觉了,是不是耗尽了所有最重要的感官因子,她的心就空了呢!

  乔睿东在客厅里坐着,见她出来,说:“机票订好了,下午飞机回城!早餐马上送过来,吃完了,你收拾一下,时间差不多就该去机场了。”

  他一夜没合眼,这会儿下颔有胡茬长出来。

  筱安没有异议,“一会儿回城,我要回家!”

  “回老家?”

  她点点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丝毫不带恐惧,也不让步。

  一个晚上,她的这条神经彻底绷断了,她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

  “好,我派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不动声色,却是在逼她同意,她想了想,“你派车送我回家吧!”

  他点点头,两个人无言地吃了早餐,这次深圳之行,让这两个爱到极致的人,一点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筱安管不了那么多,她实在是懒于和他周旋,从前,现在,以后,她都斗不过他。

  筱安没有回省城的家,游子浩等了几天,没等到人,打电话给她,才知道她回老家了。她说有些累,回家看看奶奶,安安静静待几天。

  游子浩当然知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她的心平静如水这么多年,乔睿东一回来,就大变了样。

  回家期间,她总算躲开乔睿东一阵子。

  老同学章丽打来电话通知喜讯。

  筱安这些日子心情有些诡异的平静,此刻大惊,“你谈恋爱了?”

  “你这记性,上次跟你说过的啊,停电来帮我忙的那个。”

  筱安找到一点印象,“哦,相处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都不小了,就决定结婚了。”

  “那袁劲怎么办?”

  “袁劲?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到做到了,是他不愿意,我干吗热恋贴人家冷屁股?儿时的话怎么能算数呢?何况人家也从来没给过我任何承诺啊!”

  筱安在这头沉默。

  “他还祝我新婚快乐了,婚礼他就不来参加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了。”

  “章丽,你会不会偶尔觉得遗憾?如果那些珍贵的感情从没说出口,可能还会保留到最后?”

  章丽性格一向泼辣爽快,此刻也沉默了片刻,“哎!人生不能重来,只能往前看,过去的就过去吧!”

  长大后,人对很多事情的原有认知都发生了改变,尤其是感情,人类,不就是感情的动物吗!说来说去,都是感情在作祟,这世界上,永远不变的,就是变化。

  筱安说的没错,她已经变了,她不再是过去那个筱安了,虽然她也很想念那个软弱的,永远躲在他身后的筱安。可是,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了。

  筱安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段很长的等待岁月。

  她每天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却不和任何人恋爱。

  那个阶段,游子浩也忙着实习,两个人一直以朋友相处。

  直到筱安到了适婚年龄,乔睿东仍然杳无音讯。

  筱安当初的那点儿激情澎湃全都挂了霜结了冰,最后化掉,灭掉了。

  她一度感慨世事残酷,却没料到对她?

  ??好的人,也是伤她最深,对她最残酷的。

  游子浩一直没有再提感情之事,自己也是谈了几次恋爱,筱安也都知道,有几任女朋友还和她一起逛过街吃过饭的,后来也都没有结果。

  时间过得太快了。

  五年过去了,她想过给自己一个机会,找个好男人,组建家庭,她认识的人虽然多,可因为都是交情不深,也只有游子浩一个朋友。再者他一直深得父母喜爱,对筱安也是照顾有加。

  她和游子浩,不需要特别去捅那层窗户纸,只要她张口,他不会反对,毕竟对于游子浩来说,筱安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筱安曾经动了要和他进一步发展,甚至结婚的念头。她想有一个家,她对家的渴望从没有断过。可是,当她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偏生就有了这次意外。

  姑姑听见筱安讲了很长时间电话,偶尔听见她们的对话,等她放下电话时,姑姑说:“如果找到一个特别想和他结婚的,值得结一次,否则还是别找男人了,实在就是给自己添乱呢!不过你也别那么悲观,谁都年轻过,那些过去,追不回来是正常的,有过,就不后悔了!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是女人这辈子的大事儿!”

  “的确如此,也没有几个女人能孤独终老的,婚姻,和爱情可能真没关系!”

  “如果幸运的话,可以有关啊!”

  姑姑认真回忆一下,“我看游子浩这小伙儿长得不错,人也挺好,对你也好,是个可靠的人,嫁他的话我没意见。”

  筱安微笑一下。

  姑姑又想起来,“哎?乔家老大的孩子,那个小东子现在干什么呢?”

  筱安面色微微僵了一下,“他,在北京。”

  “在北京呐!你们俩还有联系吗?”

  “有,前几天我的工作就是和他在一起,在深圳。”

  姑姑大喜,“看来是发达了,小东子小时候就最喜欢你,你们俩行不行?我看你们如果结了婚也能不错。”

  “人都是会变的,小时候那怎么能代表爱情呢?”

  姑姑啧啧两声,“越是年轻不懂事,越是爱情,如果能坚持下来,才叫修成正果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对人生的感悟这么灰暗,也是,你爸妈那样儿,给你树立那么个榜样,你慎重一点也是对的。”

  筱安点点头,回小屋去了。

  筱安翻出过去的日记本,还有几盘磁带。

  筱安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记日记,日记本已经装了一兜子,随便翻一本出来,里面夹了一张巧克力糖纸。

  筱安从来不吃糖,对甜食也没有欲望。

  上学的时候,乔睿东谈过很多次恋爱,情人节他总会收到许多巧克力,吃不完就送来给她,筱安当任务一样吃下去,乔睿东说:“你太瘦了,多吃点长点肉有了人样儿才能找到男朋友,你看看你,长这么大都没人追,你的人生太悲剧了!”

  他经常损她,她恼了就和他吵架。

  日记本里的这页刚好就记录了他说的这句话,他们当时是因为这件事冷战过的。

  还有那些磁带。

  筱安小时候喜欢唱歌,家里的录音机可以录音,筱安没事儿就把门关起来录歌,有一次被乔睿东撞见,她好不容易发挥好了,却被他搅乱。

  她赶他走,他不走,反倒留下来监督她,指导她这里不对,那里气太短,这个字的感情不对等等,最后的成品里还留有他的声音。

  “左筱安,你可累死我了!”

  这些记忆的证据都在眼前,筱安不敢再看,重新放进书柜里。

  姑姑叫她来吃晚饭,看见她时心一紧,“你哭了?怎么了?”

  哭了?

  筱安摸摸脸,真得哭了。

  晚饭刚过,筱安陪姑姑和奶奶到楼下散步。

  奶奶八十一岁,有糖尿病,脑血栓,行动不便。

  筱安和姑姑一边一个搀扶着,到小区里的小广场上溜达。

  奶奶不能跳舞了,筱安就和姑姑一起在旁边坐着陪着。

  小广场上很多人,都是家附近的邻居,四五十岁的妇女爱唠叨爱八卦,有几个热心的上来和奶奶攀谈,看见筱安就问,在做什么,有没有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其实像她这个岁数还没结婚的不太多了,起码周围邻居同龄女孩子都嫁人了。

  傍晚,小区里人多,偶尔有个车开进来会引起很大不必要的骚动,邻居们爱看热闹,特别是有车的人,都要探究一下,是谁家出息了的儿子,或者女婿。

  游子浩开车进来的时候费了很大劲,小广场人多,再往前开就有点危险了,他只好下车走上去。

  碰巧看见了筱安坐在小广场边上的长椅上,她身边还有一个老人,一个中年女人,他都认得。

  “子浩?你怎么来了?”筱安吃惊,他也没有事先通知一声,现在可好,他一个陌生大男人开车来找她,她真是有面子了,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游子浩这个人,倒是越大越长能耐,深得中老年女性的喜爱,才不多久,那些左邻右舍就都来凑热闹,一个个跟着插话唠起来。

  最后唠到人都散了,筱安才把他弄走。

  游子浩还没吃完饭,下了班开车过来的。

  游子浩忽然兴起,想起小时候经常吃的烤肉串来,就载着筱安开车前往。

  找了很久,才在一家商场后头的胡同里看见那家二层楼的小店。

  “是这家吗?”筱安疑惑。

  “应该是。”他说。

  直到走近店铺,吃到嘴里,才下了断定,的确是这里。

  筱安不禁感叹,“这个味道还在!”

  “是啊,还在,很不容易。”

  “坚持这两个字,太重要了。”她没想一语双关,可总觉得这话搭配她现在的心境,总有点儿悲凉矫情的味道。

  “是很重要,所以我没打算轻易放弃。”

  “放弃什么?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适当休息一下,可工作还是要做的,还有你这个救死扶伤的职业,不应该用坚持这样的字眼儿,这是你的职业道德,要有觉悟!”

  她难得在这时能开个玩笑出来。

  游子浩吃完了,擦擦嘴角,“我说的坚持,可不是工作。”

  “那是什么?”她面容略显憔悴,嘴角儿沾上了辣椒面儿也不知道。

  游子浩拿纸巾帮她轻轻擦了,“我说的是你。”

  筱安怔了,一时没答上话来。

  他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吗?那时候我看不上这样的小地方,为了你我还是来了,你高三暑假带我来过几次,我人生中吃的第一串烤鸡头就是因为你。”

  筱安不禁笑了,“是吗?我真过分,干吗非让你吃?”

  “可能你潜意识里想要改造我这个纨绔子弟吧!现在好了,你应该很有成就感才是,我现在和朋友喝酒这些东西都是必点的。”

  “我哪有改造你?那我岂不是太霸道了?”

  “你的确改造了我,所以,要对我负责!”

  她没有应他,她知道他在期盼她的回答,可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游子浩送她回家,再开车回省城就很晚了。

  “这么晚,别开车回去了。”筱安提议。

  游子浩有点高兴,“那我……”

  “你开车,我领你去。”

  他的意图被她打断,只好说:“好。”

  筱安带他来酒店。

  从停车场出来,遇上一行人,其中有一个老人,看着非常眼熟,筱安认出他来,那是乔睿东的爷爷,乔家老爷子,筱安小时候和他就跟和自己亲爷爷一样地亲。

  筱安迎上去,“乔爷爷?您是乔爷爷吗?还记得我吗?我是筱安!”

  老人枯老的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筱安!这么大啦?我哪能不记得你呢?小东子的小伙伴!”

  “嗯!是我!”

  “结婚没有?”

  筱安笑一下,“还没呢!”

  老人看看站在一边的游子浩,“快了吧?”

  筱安笑笑,“您好多年没回来了吧?这次回来有事?”

  “回来看看,我昨天还去看你奶奶了,老了老了,说话都听不见了!我还回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屋子看看,那家人穷,东西都还在,没什么变化,就是人都没了!”

  乔家老人现在只剩乔爷爷,乔奶奶也在三年前去世了,大儿子也就是乔睿东的爸爸和妻子原来在省城做生意,现在好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二儿子的儿子乔振东也长大成人学成归国,和父母留在了这里。

  乔老爷子脾气倔,不肯跟儿子一起住,宁可搬去养老院,这次是二儿子给接回老家来看看,想方设法想留他在身边,可老爷子不同意,执意要回省城养老院。

  筱安记下了养老院地址,说有空就去看他,老人很高兴,说,一定要来,和小东子一起来。

  筱安当然不能拒绝他,只能满口答应。

  聊了几句,旁边的人便搀扶着老人坐进车里离开了。

  老爷子当年还和筱安爷爷提过要给俩孩子定娃娃亲呢!筱安忽然就想起这个来,无奈地笑笑。

  游子浩开了间房,筱安只喝了杯咖啡就走了。

  临走前,游子浩说:“筱安,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筱安没应他,却也没有反对。

  他说:“我下班来找你,就是想抱抱你,很想你,你在深圳我照顾不到你,我很想你筱安。”

  他说着,走上前,轻轻抱住她。

  “子浩。”她轻声唤他,略有愧疚。

  “筱安,别这么拼命了,我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轻松一点,别想太多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都可以为你做,女人,别这么拼命,让人心疼。”

  “子浩,谢谢你,我又要说谢谢了,你放心,我挺好的。”她只能这么说,这么多年过来,筱安坚强的外壳又厚了好几层,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哭,也只能哭给自己看。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给得了你。”

  “别这么说,子浩,你对我已经太好了。”

  “我可以对你更好的,你想要个家,我就给你一个家,我们的家。”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她的要害,筱安说不出话来了,一口气提在喉咙里,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游子浩轻轻拍她的背,“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硬撑,我不会给你压力,我只要你好好的,健康快乐,你什么时候想嫁,我就娶你。”

  筱安终于没能忍住,眼睛一闭,两行泪落下来。

  她讨厌自己又矫情起来,讨厌自己愧对他,对不起他,匆匆对他道个晚安就走了。

  家?

  家到底是什么?她的家在哪里?

  筱安妈妈爸爸身在他乡,分居十几年,更不可能了解家的含义。即使把他们绑回来凑一起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家里人都说筱安遇到了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没有一个有家庭概念的,苦了孩子。

  筱安每次听见这种话都不吭声,她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出身,她能做的只有改变未来。

  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她要善待自己,给自己一个家,可游子浩说的家仿佛比她努力拼搏的家更有家的味道,起码听起来是这样的。

  如果再早一年听他说这种话,她可能就嫁了。

  在家里没待几天,筱安接到邱远的电话。

  让她帮忙翻译一个专利文件,筱安正好没什么其他事做,做个案子也可以,免得她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邱远的专利代理公司就在省城,专利代理在国内现在是个朝阳企业,大有发展,邱远也算是目光独到。

  他给筱安的案子是计算机领域,邱远信得过她,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她。

  邱远约她在他的公司见面,和她详谈了一下,把需要翻译的内容发到她的邮箱。

  她去的时候,他正在训话一个女员工。

  那个女员工低着脑袋,看得出来并无悔过之意,邱远也没有厉声厉色反而有些讨好于她。

  筱安不知何事,先等他忙完了再说。

  待女员工出去了,邱远说:“对了,你现在忙不忙,如果有空,能不能给我们公司做个培训?我们涉外部分那些员工外语虽然都是专业八级的,但是经验没你丰富,你看你什么时候合适,你安排一下行么?”

  “当然没问题,我这段时间比较空,你们公司的员工既然都是专八的,功底肯定没问题,一个礼拜应该够了吧。”

  “我可不明白你们这行业,就刚才那个,你瞧瞧,就那个林想啊!她一个人就能把我折磨死了,倔得很,我是管不了他了。”

  “是你不想管吧!那么一个美女,想对她厉害也的确挺难的。”

  邱远笑了,“哎!对了,你和睿东前段时间在一起工作吧?”

  “是。”

  “他们家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筱安不懂,“哪件事儿?哦,我前些天才看见他爷爷了,好久不见,身体还可以,就是明显见老了,你说的事儿,还有什么其他?”

  邱远顿了顿,“哦,也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跟你说这些了,下次有机会咱们一起聚。”

  筱安心里有些抵触,邱远说的“一起”肯定是要和乔睿东碰面的,“给你做完这个案子,我就会比较忙了,应该不会有太多时间聚会。”

  邱远瞥她一眼,看来这俩人还没搞定,也不多说了。

  筱安给邱远员工培训一周,期间接过一次妈妈的电话,妈妈该退休了,可没有单位,也就没法儿拿退休工资,这事儿得赶紧托人办了。

  筱安当时在培训不方便多说。

  邱远的员工林想当时在旁边,听去了几句,说:“这事儿,你就找邱总吧!我听说他给别人办过,特痛快。”

  “是吗?我对这事儿一点儿不了解,麻烦吗?”

  “不麻烦,有人有钱就都不麻烦,邱总乐于助人,肯定给你办妥了。”

  “邱总在员工心里的形象很高大啊!”

  林想脸红,“还行,他办起事儿来的时候挺帅的。”

  真是小姑娘心思,她也曾经这样过。

  话说回来,筱安从不喜欢求人办事,可为了妈妈她也只好拉下脸皮,找邱远去说。

  邱远听了来龙去脉,立刻应下来。

  筱安不想这事儿被别人知道,特别告诉邱远别告诉乔睿东。

  邱远雷厉风行托了人办事,筱安特别把妈妈从T市叫回来,带好各项证件档案和邱远那头见面,谈了几次,钱也补得差不多了,就和办事的人一块儿吃了饭。

  这事儿就算初步办妥了,筱安挺高兴,吃饭的时候游子浩打过电话问她在哪里,筱安说了来龙去脉,游子浩等饭局完了就开车来接。

  她喝了点酒,还不至于醉,出门时游子浩握住她的手。

  筱安怕妈妈看见,不敢大动作。

  这丈母娘和未来女婿都见面了,哎呀!东子!你干吗去了?那头邱远看在眼里,心里又开始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乱窜。

  在邱远公司培训的一个礼拜,筱安认真负责,邱远纳罕这样的女人为什么现在还单着呢?一般男人不敢要她,也要不起她,二般男人还是多的是的,外加她现在的职业,整天和那些总裁,董事打交道,认识的男人应该更多了,何以这么多年不恋爱,邱远心里有数。

  离开邱远公司前,邱远为答谢她这段时间的帮助,给她劳务费她坚决不肯要,那就请她吃饭,半路邱远接了个电话,说有朋友一起问筱安是否介意,筱安说没关系,那人就来了。

  邱远请筱安在省城一家中式饭店吃饭,这饭店格局不好,但是名声响亮,不少人慕名而来,像邱远和筱安这样愿意在闹哄哄的环境下来吃的,不是少数。

  他们坐在二楼靠窗位置,那人来的时候邱远站起来招呼他,筱安也出于礼貌站起来打个招呼。

  只见这人,相貌堂堂,西装笔挺,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标准香港型商务男。

  筱安这几年看人的能耐涨了,她看得没错。

  邱远介绍说:“认识一下,这是我哥们儿肖石珠宝的老板肖逸楠,这位是我朋友,筱安,是个翻译,有活儿可以找她,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以后都是朋友啊!快坐快坐!”

  大家介绍过了,坐下来吃饭。

  邱远中间又出去接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非常抱歉地说:“公司里临时有事,我得回去了,你们俩可别走啊!钱都记我帐上了,不吃白不吃!一定要吃,吃好了再走,不然我跟你们急!”

  邱远一顿威胁后,笑眯眯离开了。留下筱安和肖逸楠面面相觑。

  筱安感觉有点不对,这邱远,真是哪都有他,这不会是在给她安排相亲吧!

  肖逸楠先开口,“不如,我们吃完了再走。”

  筱安点头,“当然不能便宜了他,这个邱远!”

  她没再往下说,肖逸楠也心里也是明镜,想必这里头的另两个当事人现在就已经接到消息了。肖逸楠摇摇头,笑了下,对某些人知道他来相亲的反应,他倒是乐于知道的。

  邱远走后不久,肖逸楠就接个电话,只听他嗯嗯几句就挂了。

  然后对筱安说:“左小姐,原来这是一顿相亲饭。”

  他耸耸肩膀,“我倒是不太意外,很像邱远的作风,他有个绰号,月下老人。”

  筱安笑一声,“深有体会!”

  过去他就有这毛病!

  筱安和肖逸楠聊了一会儿,坚持吃完这顿莫名其妙的相亲饭,听肖逸楠简单介绍了肖石珠宝,肖石珠宝是香港企业,近年来进军内地,大老板肖石才把儿子肖逸楠送往内地,安营扎寨。

  肖石珠宝近期也有动作,会有用到翻译的这一块,两个人谈到了工作,开始滔滔不绝,顺便把工作日程敲定下来,筱安把自己的工作所用联系方式都给了对方,肖逸楠拿在手里,笑说:“我们恐怕是最奇怪的一对相亲对象。”

  吃过饭,肖逸楠去取车回来,看见她穿着一身西瓜红的裙子,站在饭店门口,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确长得不错,秀丽清新,看上去老实温吞,实际上却很有性格,比照片儿上好看多了。

  邱远,真是煞费苦心。

  为了哥儿们,他可真是什么招儿都使得出来。

  肖逸楠刚在地下车库给乔睿东打了一通电话,乔睿东闻言大惊,并警告肖逸楠别动她,肖逸楠打趣道,这可不好说,谁知道她比照片儿好看啊!这可是邱远保媒,成了就成了,不带反悔的。

  肖逸楠按下喇叭,筱安听见声音走过来,这女人,长得的确挺漂亮的,和陌生人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点儿孤傲的味道,他的确对这女人早有好奇,这会儿在镜子里偷偷看了好几眼。

  他放了一首音乐,是玛丽亚凯莉的老歌,lookingin,恰好是筱安很喜欢的一首歌。

  “这么老的歌,现在找都难找了。”她说。

  “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

  “我特别喜欢玛丽亚凯莉,她的专辑我都有。”

  “我也有个朋友和你一样,很喜欢她。”

  “是吗?我猜她是个女的。”

  “你猜对了左小姐。”肖逸楠笑起来,再没多说,这个年龄的男人女人,会忽然沉默是件平凡事,这个年岁,谁还能没有一点过去。

  肖逸楠把筱安送到家楼下,“左小姐的联系方式我留下了,做会之前我会把你要的相关资料给你拿来。”

  “好,你平时一定很忙,叫你助理发我邮箱里就可以,还有,既然都是朋友,以后叫我筱安就好。”

  “OK,筱安,Goodnight。”

  “Goodnight。”

  筱安转身上楼,他又在后面问:“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我们还有工作邀约,随时打给我。”

  肖逸楠笑笑,“我是说,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打我名片上的电话,我的电话4小时开机,很高兴认识你筱安!”

  筱安笑笑,“晚安了,肖先生。”

  说实话,这是筱安第一次相亲经验,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肖逸楠说的对,像他们这样相亲还能谈合作的不多见了吧!

  可她还有种感觉,这肖逸楠根本不是来和她相亲的。

  他对她,根本没兴趣。

  第二天,筱安去省城的久航软件做会,合作者还是Paul。

  印度方面与这方有些意见不合,争执一会儿,最终双方各自退让一步,折中解决。

  当然折中方案需要经过乔睿东同意,Paul连线身在北京的乔睿东进行了视频会议,把印度方面的条件讲了清楚。

  大屏幕上出现乔睿东的影像。

  这一头的画面显示着久航的会议室,围着桌子而坐的有Paul还有一行中方技术人员,Paul旁边坐着穿套装的女人,耳朵上钉着碎钻耳钉,头发光洁得盘在脑后,脸上略施粉黛,面容沉着冷静,一双冷冽的眼睛盯着大屏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上次深圳之行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她的影像。

  他忙得满天飞,少了些时间和她面对面,这才没几天,她就被邱远那个王八蛋安排相亲去了。他头次对他这个副总裁的工作感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不方便。他又来气了,他一肚子气。上次他的火儿就没泄干净,如今看她这么精神地投入工作,甚至相亲,他就更不舒服了。

  乔睿东略微分神过后清清嗓子和Paul及时订了一套方案。

  工作探讨期间,乔睿东都在认真聆听,眉头紧锁,期间对印度方面的条件驳回一项,吩咐Paul这些条款一个都不能再少,之后便切了信号。

  乔睿东扣上笔记本,立即给邱远打通电话。

  “你丫给我解释解释,昨晚那是怎么回事?”

  “哟!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啦?”

  “废话!我接到阿楠电话说你给安排相亲,相亲对象是左筱安,我说你脑袋进水了?还是欠揍了?你把我和那个钟言放在哪里?”

  “您消消气儿,我这可都是为了大家好!我当你们俩催化剂多少年了?你给我钱了吗你?再说,他们俩要是万一真看对眼了,凑一对儿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和那钟言别别扭扭的一个眼儿,再不痛快点儿,人家俩就凑一对儿啦,实在不行你和钟言凑合凑合得了,人家也是女翻译!你们几个工作狂换换口味嘛!对了,那阿楠说没说对她印象如何,有没有进展呢?”

  “你丫真他妈满嘴废话!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乔睿东挂了电话,站起来穿上外套,找呼舒晴进来修改日程,让她即刻订张机票,倒不是真被威胁到了,而是他也该去看看所谓的进展了,她躲回家去了,到底怎么想的。

  舒晴撅着嘴不大乐意。

  乔睿东整整衣领,“愣着干什么?去啊!”

  舒晴不动。

  乔睿东懒得她废话,直接拿起电话自己订了。

  舒晴堵起气来,抢走他的车钥匙,摔门出去了。

  乔睿东不理,打车直奔飞机场。

  筱安第二天就接到了肖逸楠电话,约她一起谈工作顺便吃个饭。

  筱安当时正在商场购物,肖逸楠问她在哪家商场,他想让她帮忙看看珠宝首饰,纯工作沟通,不算约会。

  筱安答应下来。

  肖逸楠很快开车过来,带她去肖石珠宝柜台看了新货品。

  周五在省城有一场肖石珠宝的慈善晚会新闻发布会以及鸡尾酒会。

  钻石贸易公司行政总裁将会到场,肖逸楠打算让筱安口译,筱安庆幸自己最近财运佳,一口应下来。

  工作谈妥了,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饭,顺便再敲定了工作上的几个细节。

  肖逸楠打电话给秘书把翻译资料立刻整理一份发到翻译左筱安的邮箱里。

  事情交代完毕,吃完晚饭,送她回家已经晚上9点多钟。

  筱安今天走路太多,又穿了带跟儿的鞋,虽然不是太高的跟儿可也累够呛。

  下车的时候脚下虚软,差点崴脚,幸好肖逸楠即使扶她一把,这也算是两个人从相亲以来的第一次肢体接触,虽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肖逸楠再没松手,一直扶着她走到楼下单元门,谁爱看谁看去,他就是要给相关人士看去的。

  “肖先生,就送到这里吧!你也走了一天,珠宝行业我第一次涉及,今天多亏你的详细讲解,你也累了吧!”

  “都是工作,应该的,你也别叫我肖先生了,我在内地的朋友都叫我阿楠。”

  “哦,阿楠。”筱安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内地的北方人很少这么叫人,“那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肖逸楠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

  筱安笑答,“我会的,再见。”

  “再见。”

  肖逸楠驱车离开了,筱安这会儿腿正酸,上楼上得极慢。

  这个房子是筱安租的,地处市中心繁华地带,只是小区有些旧了,没有电梯,筱安住在5楼,光是上到5楼已经把她累够呛。

  她几乎是气喘吁吁地爬上楼的。

  到四楼就闻到一股烟味儿,五楼味道渐浓,不知是谁在这里抽烟。

  筱安对门住着一个年轻姑娘,总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找她,有时她不在或吵起架来,就在走廊里抽烟喝酒,骂骂咧咧。

  筱安对这些人敬而远之,头也没抬,掏钥匙开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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