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二月的夜晚，格外寒冷，北风萧瑟地吹着梧桐光秃秃的枝条，显得格外凄凉。
陆小乐跑出来的时候衣服就穿得不多，此刻在外面瞎跑了一通，整个人已经冻得快僵了，但是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因为她的心比身体更冷。
这么多年来，母亲的离开一直是陆小乐心头无法解开的结。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可以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而自己的父母却要分开。正是因为如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用自己的叛逆与不屑来表达对父亲的愤恨，直到父亲再婚，林梅对她视如己出，这才让陆小乐开始逐渐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
如果生活可以继续这样平静的过下去，或许有一天，陆小乐会放下心结，接受父母离婚的事实，但一切却并非如此。
血浓于水，真正的亲情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当陆小乐接起那个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时，她心中那份对母亲的渴望就已经再度被点燃了。这些年，她日思夜想，无非就是想见母亲一面。想看她过的好不好，想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为什么一次都不曾回来看过她。
终于梦想变成了现实，母亲主动出现要与她见面，但父亲却生生将他们隔开了。
“你听错了，她不是你妈。”
简简单单一句话，抹杀了她近在咫尺的希望，也点燃了她多年来积压在心中对父亲的怨恨。她要离开这个家，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母亲，她相信母亲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与她团聚，她坚信！
“小乐！小乐你在哪儿？快出来！”
寒冷的夜里，不止一次地响起陆谢国和林梅焦急的声音，陆小乐听在耳里，却没有回头，她伸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飞快钻了进去。
“小姑娘，去哪里啊？”司机问她。
“去找我妈。”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机大叔有点汗颜：“小姑娘，我怎么知道你妈在哪呢？怎么也得告诉我个地址才好开车吧？”
司机的询问另陆小乐不知如何回答，即便她与母亲团聚的渴望是那样强烈，但事实却是她对母亲根本一无所知，这六年她去了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此刻人在哪儿这一切的问题她都回答不上来。
见她迟迟不回答，司机开始生疑：“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啊？如果是，最好回家哦。”
陆小乐回过神，急忙摇头：“我不回家，我我要去鸿志高复！”她不知怎么的就报出了这个地址，连自己都始料未及。
“鸿志高复有点远哦，你妈妈在那里教书吗？”
“我很急，你先开车好吗？”她催促。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那么心急呢？司机大叔有点郁闷，但为了做生意，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发动车子，朝鸿志高复的方向驶去。
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计价器一直往上跳，司机大叔很开心，直到车停在了鸿志高复的门口，这种开心才骤然而至。
因为陆小乐一下车，就眼巴巴地盯着他，坦诚相告：“叔叔，我没带钱。”
司机大叔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没带钱。”陆小乐重复了一遍。
司机大叔炸毛了：“小姑娘你搞什么啊？大晚上的做生意不容易，你这是耍我啊！”
自知理亏，陆小乐有点不好意思：“我哥在里面念书，我进去找他要了钱再给你。”
“刚才你说找你妈，现在又说找你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个小姑娘不会是来找男朋友的吧？现在的小孩子年纪轻轻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去，你给我回来！”
一见司机要下车来抓她，陆小乐急了撒腿就跑，怎知阴差阳错，撞到了偷溜出去玩，现在才回来的罗胜。
两人才打了个照面，罗胜就把她认了出来：“你不是卓哥的情亲妹妹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陆小乐没回答他，往后望了一眼，确定司机没追上来，这才回头一把抓住罗胜的手：“求你了，带我去见我哥。”
“现在？不太好吧，我自己都是偷溜出来的，还要带你进去，那可是男生寝室”
“求你了！”陆小乐抓着他的手不放，可怜巴巴的眼神，一下就把罗胜给萌到了。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妹妹猛于虎，但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她若再长大些，恐怕就不是把人萌到那么简单了。
罗胜咬了咬牙：“行，你跟我来！”
与此同时，卓航正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不好了，小乐她不见了！”
他心中一紧，急忙安慰母亲：“妈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乐知道她亲生母亲回来，情绪很激动，我和你爸拦不住她，让她给跑了。我们找了她很久都不见人，你说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会跑去哪儿啊？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去报警算了。”
“她走了不到一天，报警也没用，你们还是先静下来想想她会去哪儿，要不我现在回来，帮你们一起找”卓航边打电话，边开门，哪知门一开，就看到陆小乐站在他们寝室门口。
罗胜在后头很尴尬地解释：“卓哥，我也是被萌哦不，是被逼的！”
卓航瞪了他一眼。
“妈，你们别找了，她在我这儿。”
“什么？小乐去你那儿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你爸过去！”林梅如释重负。
陆小乐朝他摇了摇头。
“别，你们明天早上再来吧，我跟她好好谈谈。”他说完，挂断电话，看着陆小乐，面色凝重的不说话。
陆小乐也看着他，眼睛还红通通的。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旁干站着的罗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卓哥，你刚才说让你爸妈明天早上来接她，那她不是今晚要睡这儿？恐怕不好吧，我们这可是男生寝室，我还清清白白的连女朋友都没找过呢。”
“没错。”卓航朝他点了点头，“所以为了你的清白着想，你今天就去隔壁寝室凑合一夜吧。”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罗胜抗议，卓航已经一把将陆小乐拉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卓航关上门，回头直视陆小乐。
“我想去找我妈。”陆小乐低着头说。
“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可她给我爸打电话了，说想见我，我觉得她一定就在附近。”陆小乐很坚定的说。
“你为什么那么想见她呢？”卓航问。
“这还用说吗？她是我妈啊！”陆小乐说完，警惕地看着卓航，“你不会跟我爸是一伙的吧？”
“你想多了。”卓航双手插袋，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很好奇，既然你那么想见你妈，为什么她非要到今天才肯出现？”
陆小乐被问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说：“一定一定是我爸不让她来见我。”
“你觉得你爸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卓航继续问。
陆小乐这回答不上来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不中听，但都是实话。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但你不愿承认。因为在你心里，始终觉得她是你妈，你希望她是最好的，你不愿去相信她会抛弃你，是吗？”
卓航的话，每一句都刺中了陆小乐的软肋。
没错，这些年，无论她多么渴望母爱，母亲都不曾来看过她一次。就好像当年父母离婚，小小的她哭着喊着拉住母亲的手恳求她留下来，但母亲却义无反顾地走了，甚至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而她父亲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却一个人当爹又当妈，默默忍受女儿的顽皮与叛逆，将她抚养长大。
父亲和母亲，究竟那一个才是爱她的，其实陆小乐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就像卓航说的，她不愿面对现实，因为她不想心中的梦就此破灭。
想到这儿，陆小乐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可是哥，我真的很想见我妈一面！她走了六年，每过一天我都会害怕，怕妈妈如果再不回来，我会忘记她长什么样。我不想有一天等我长大了，别人问起生我的妈妈是谁的时候，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你懂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骄横跋扈的陆小乐，她很孤独，很敏感，很渴望别人的关心与爱。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用锋利的刺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一个孩子想见一面妈妈有错吗？
与她相识六载，吵吵闹闹地走过六个春秋，卓航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动容过。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守护这只小刺猬，哪怕这很可能会扎伤自己，也要给她一点温暖。
“过来。”卓航朝她招招手。
陆小乐啜泣着，脚步一动也不动。
卓航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抱住，“要哭就哭个痛快，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被他这样一说，陆小乐终于放开负担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苦与痛，此时此刻全都随着泪水倾泻在了卓航的怀里。什么形象什么自尊，陆小乐统统都不要了，什么鼻涕什么眼泪，全都往哥哥身上擦就是了。
此时此刻，陆小乐觉得哥哥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仰仗的一切。
有哥哥在，哪怕哭得再难看，总有人帮她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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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乐跑出来的时候衣服就穿得不多，此刻在外面瞎跑了一通，整个人已经冻得快僵了，但是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因为她的心比身体更冷。
这么多年来，母亲的离开一直是陆小乐心头无法解开的结。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可以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而自己的父母却要分开。正是因为如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用自己的叛逆与不屑来表达对父亲的愤恨，直到父亲再婚，林梅对她视如己出，这才让陆小乐开始逐渐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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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错了，她不是你妈。”
简简单单一句话，抹杀了她近在咫尺的希望，也点燃了她多年来积压在心中对父亲的怨恨。她要离开这个家，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母亲，她相信母亲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与她团聚，她坚信！
“小乐！小乐你在哪儿？快出来！”
寒冷的夜里，不止一次地响起陆谢国和林梅焦急的声音，陆小乐听在耳里，却没有回头，她伸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飞快钻了进去。
“小姑娘，去哪里啊？”司机问她。
“去找我妈。”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机大叔有点汗颜：“小姑娘，我怎么知道你妈在哪呢？怎么也得告诉我个地址才好开车吧？”
司机的询问另陆小乐不知如何回答，即便她与母亲团聚的渴望是那样强烈，但事实却是她对母亲根本一无所知，这六年她去了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此刻人在哪儿这一切的问题她都回答不上来。
见她迟迟不回答，司机开始生疑：“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啊？如果是，最好回家哦。”
陆小乐回过神，急忙摇头：“我不回家，我我要去鸿志高复！”她不知怎么的就报出了这个地址，连自己都始料未及。
“鸿志高复有点远哦，你妈妈在那里教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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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孩，怎么都那么心急呢？司机大叔有点郁闷，但为了做生意，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发动车子，朝鸿志高复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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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带钱。”陆小乐重复了一遍。
司机大叔炸毛了：“小姑娘你搞什么啊？大晚上的做生意不容易，你这是耍我啊！”
自知理亏，陆小乐有点不好意思：“我哥在里面念书，我进去找他要了钱再给你。”
“刚才你说找你妈，现在又说找你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个小姑娘不会是来找男朋友的吧？现在的小孩子年纪轻轻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去，你给我回来！”
一见司机要下车来抓她，陆小乐急了撒腿就跑，怎知阴差阳错，撞到了偷溜出去玩，现在才回来的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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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乐没回答他，往后望了一眼，确定司机没追上来，这才回头一把抓住罗胜的手：“求你了，带我去见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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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小乐她不见了！”
他心中一紧，急忙安慰母亲：“妈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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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胜在后头很尴尬地解释：“卓哥，我也是被萌哦不，是被逼的！”
卓航瞪了他一眼。
“妈，你们别找了，她在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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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乐朝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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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卓航关上门，回头直视陆小乐。
“我想去找我妈。”陆小乐低着头说。
“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可她给我爸打电话了，说想见我，我觉得她一定就在附近。”陆小乐很坚定的说。
“你为什么那么想见她呢？”卓航问。
“这还用说吗？她是我妈啊！”陆小乐说完，警惕地看着卓航，“你不会跟我爸是一伙的吧？”
“你想多了。”卓航双手插袋，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很好奇，既然你那么想见你妈，为什么她非要到今天才肯出现？”
陆小乐被问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说：“一定一定是我爸不让她来见我。”
“你觉得你爸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卓航继续问。
陆小乐这回答不上来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不中听，但都是实话。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但你不愿承认。因为在你心里，始终觉得她是你妈，你希望她是最好的，你不愿去相信她会抛弃你，是吗？”
卓航的话，每一句都刺中了陆小乐的软肋。
没错，这些年，无论她多么渴望母爱，母亲都不曾来看过她一次。就好像当年父母离婚，小小的她哭着喊着拉住母亲的手恳求她留下来，但母亲却义无反顾地走了，甚至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而她父亲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却一个人当爹又当妈，默默忍受女儿的顽皮与叛逆，将她抚养长大。
父亲和母亲，究竟那一个才是爱她的，其实陆小乐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就像卓航说的，她不愿面对现实，因为她不想心中的梦就此破灭。
想到这儿，陆小乐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可是哥，我真的很想见我妈一面！她走了六年，每过一天我都会害怕，怕妈妈如果再不回来，我会忘记她长什么样。我不想有一天等我长大了，别人问起生我的妈妈是谁的时候，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你懂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骄横跋扈的陆小乐，她很孤独，很敏感，很渴望别人的关心与爱。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用锋利的刺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一个孩子想见一面妈妈有错吗？
与她相识六载，吵吵闹闹地走过六个春秋，卓航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动容过。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守护这只小刺猬，哪怕这很可能会扎伤自己，也要给她一点温暖。
“过来。”卓航朝她招招手。
陆小乐啜泣着，脚步一动也不动。
卓航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抱住，“要哭就哭个痛快，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被他这样一说，陆小乐终于放开负担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苦与痛，此时此刻全都随着泪水倾泻在了卓航的怀里。什么形象什么自尊，陆小乐统统都不要了，什么鼻涕什么眼泪，全都往哥哥身上擦就是了。
此时此刻，陆小乐觉得哥哥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仰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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