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的梦想_全世界最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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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玥的梦想

  闵玥慌慌张张地跑去办公楼,只见院长室房门紧闭,竖起耳朵也听不到里面一星半点的声音。

  四下看了眼,周围没人,闵玥厚起脸皮,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前,站定,小心地将耳朵贴上去。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许脉低头看了看猫腰蹲在跟前的人。“闵玥?”

  闵玥窘得捂住脸,从指缝里看出去,许脉表情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平静,除了有点惊讶。

  许脉走出来,关掉背后的门,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想听听你们在说什么,师父就出来了。”

  闵玥蜷起手指,露出水汪汪的眼睛,表情有点无辜。

  像只猫一样。

  看着她,许脉心里敞亮许多,嘴角微微上扬。

  “院长说了什么?师父会受到影响吗?”闵玥忙问。

  “按照流程,还要找第三方协调一次,达不成共识的话,院里倾向于走法律途径。”

  己方没有做错什么,即使对方提起诉讼,闵玥觉得院里也不会输,最多出于人道主义,给家属一些抚恤金。确认许脉不会因此受到不好的影响,闵玥放下心,提议要请许脉吃饭。

  “请我吃饭?”

  闵玥有些扭捏。“因为师父保护了我……”说完觉得台词相当羞耻,再次捂住脸。

  许脉握住她的手腕,拉开她的手,笑吟吟地望着她的眼睛,说:“你是我徒弟呀。”

  你是我徒弟呀,保护你是应该的。

  你是我徒弟呀,不护着你还护着谁?

  闵玥脑补了几个版本,激动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蓦然有种归属感——我是墨爷罩着的人了!

  最终许脉还是没让闵玥请客,两人赶在食堂最后一个档口收摊前吃上了饭。

  临近中秋,各档口的老板纷纷挂出了休业告示,准备回老家团圆几天。趁着人少,几名保洁员架起梯子,往天花板上挂彩旗和灯笼,火红一片,看着就喜庆。

  闵玥想起上次邀请许脉到家里来聚会,她说要中秋要值班,便闲聊道:“师父节假日经常值班吗?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啊?”

  医生全年无休,几乎24小时待命,即使下了班,在家里也会担心病人会不会病情突变,是一个需要很强责任心行业。

  闵玥出身医生世家,对节假日还要值班这事习以为常,但她最近听说,急诊有个男实习生,端午节值班没回家,爸妈竟然带着打包好的大餐到医院找他,一家人太久没见面,最后居然哭着抱在一起。

  闵玥受到了冲击,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大部分家庭非常介意重要节日却不能团圆这件事。

  有次跟陈思恬侃大山提起个,对方热情地给她介绍,哪个科的大夫,因为三天两头不着家,老婆气得跟他离婚了;又是哪位大夫,女朋友住院了却没时间去病床前照顾,女方出院后直接提分手,订婚戒指都扔回给他了。

  闵玥瞠目结舌,深刻理解了为什么一附院有那么多单身汉——不是他们愿意单身,而是没时间找对象,即使找到了,也很容易被分手。

  闵玥咬着勺子偷偷盯着许脉看,心里好奇,师父单身也是因为太忙了吗?

  许脉安静地吃完番茄鸡蛋面,拿出纸巾擦了擦嘴,才默然回答:“我没有家人。”

  诶???师父难道是孤儿?

  差点脱口而出,闵玥赶紧咬了下舌尖,刹住这不过脑子的话。

  没有家人……指的是没有亲属吗?

  师父是跟家里决裂了吗,还是亲属都去世了?

  不论哪种,都是很不幸的事情,闵玥不敢问,小心翼翼地观察许脉的脸色,对方的神色却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没有家人,估计也没什么朋友,师父活得真的很孤独。

  闵玥觉得有些心疼,或许师父对人淡漠疏离,正是因为她内心太荒凉了吧。

  她仿佛一个人站在被冰层覆盖的岛上,孤独清冷,没有烟火气息。光是想象这幅画面,闵玥就非常难过,想要靠近些,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如果她无法走出冰雪世界,那换我走向她就好了。

  于是闵玥说:“师父……中秋节我跟你一起值班好吗?”

  许脉一愣:“你不回家吗?”

  “邓桑那天要跟男朋友约会,找我换班呢,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成人之美了。”闵玥随口扯谎,说完在心底给丧丧同学道了句歉。

  许脉不疑有他:“你们商量好就行。”

  闵玥赶紧在桌子底下给邓桑发微信说换班的事,对方诧异极了:“活久见啊!居然有人主动要在中秋节值班!换换换!爱你么么哒!”

  邓桑发了个小萝莉飞吻的表情,肉麻得闵玥立刻关掉了聊天界面。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呐,连表情包都变得如此少女心。

  傍晚的时候,sicu7床的病人想要办理出院,患者的母亲热情地拉着闵玥的手说话:“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救了我儿子,还恢复得这么好,能回家过中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补品你们也不收,送锦旗吧许主任又觉得太张扬。哎,住院这么些天,我看许主任一天忙到晚,水都顾不上喝,不敢去打搅她。”

  闵玥一阵阵地心虚,坏了坏了,忘记把锦旗给师父了。

  好不容易办完出院手续,把这家热情到无法招架的人送走,挨到下班时间,闵玥赶紧跑去病房找许脉,急切地说:“师父,方便来一下休息室吗?”

  新入院的9床病人患有冠心病,左主干病变,敲定中秋节后做搭桥手术。许脉下完医嘱,回头看向闵玥:“有什么事吗?”

  闵玥支支吾吾的:“师父来了就知道了。“

  两人并排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傍晚的云霞铺满天,半边是落日余晖的橘红,半天是晴空澄澈的蓝,沿着狭长的飞机云,色泽层层过渡,出现一段梦幻的粉色。

  后背被太阳晒着,有些发烫,开始结痂的伤口隐隐发痒,闵玥忍不住背过手去挠。

  “你的伤好点了吗?”

  闵玥回头,刚想回答,看到身边人的瞬间,语言系统却失了灵,忘记开口说话。

  许脉走在靠窗的一侧,日光泼金辉,将她的眼眸映成极浅的琥珀色。

  闵玥看迷了眼。

  见她不回答,许脉以为伤势很重,便说:“等下我再帮你看看。”

  那岂不是要在师父面前脱衣服?!

  闵玥瞬间清醒,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恢复得可好了,简直能在单杠上转体三周!”

  说着闵玥将胳膊抡得浑圆,像某知名火锅店的大厨表演抻面一样。

  许脉被她的调皮劲逗笑了,眼角眉梢弯出柔和的弧线,像凉风中微微浮动的水莲。

  闵玥情不自禁地感叹:“师父笑起来更好看。”

  许脉眼带笑意,温柔地望过来。“你也很好看。”

  闵玥小脸一红,被夸得害羞了。

  进了休息室的门,怕有别人进来,闵玥把门反锁后,才打开储物柜,郑重地双手捧出锦旗。“师父,这是重症监护室7床病人家属送给你的锦旗,托我向你转达谢意。好几天前送来的,我给忘了……”

  许脉看了眼赠送人的落款,问:“是主动脉夹层的那位吗?”

  “对,他今天出院了,家里人可开心了,说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还能回家过中秋。”闵玥原话转达。

  许脉却说:“其实他们应该谢郑主任,那台手术我是在他的指导下做的。”

  闵玥捧着锦旗不知怎么办才好,都已经署上师父的名字了,总不能就这样转送给主任吧?

  “对方一番心意,我先收下了,下次如果还能遇到……最好还是不要在医院遇到了……以后再说吧。”许脉接过锦旗,仔细地叠好,弯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收纳箱,打开,里面摆得满满的全是锦旗。

  闵玥粗略打量一眼,根据摞起来的高度推测,估计有三四十个。

  闵玥十分艳羡,不禁酸溜溜地说:“师父真厉害,我一辈子都收不到这么多。”

  许脉将新收到的锦旗放进去,仔细地盖上盖子,拿抹布擦干净顶上的灰,才推回原位。回头见她一脸望穿秋水,好笑地问:“你做医生的目标是收到锦旗吗?”

  “其实我没有什么目标,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有一个。”

  “是什么?”

  “师父猜一下。”闵玥故意卖关子。

  “这可不太好猜。”许脉今天心情不错,倒了杯水,小口喝着,陪她聊天。“如果是名誉方面,你想成为病人交口称赞的名医?医术方面,你想做大牛?或者你想成为某个科研方向上的带头人?”

  “师父说的都是自己的目标吧,并且是都已经实现了的那种。再猜猜,思路发散一点。”

  许脉好脾气地笑着,摇头放弃。“我猜不到了,你告诉我吧。”

  闵玥突然说:“师父还记得我用花瓣许了个愿吗?”

  “记得,你说自己是花仙子。”想起当时闵玥的语气,许脉笑弯了眼。

  闵玥却难得的正经,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想做师父引以为傲的徒弟,这就是我的梦想。”

  最开始听说许脉这个名字,是从闵爸爸口中,他从医学峰会回来后,在饭桌上不断感慨,遇上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

  闵妈妈问:“有多厉害?”

  他答:“再锻炼五年,她的技术估计会超过我。”

  闵妈妈惊奇地抬眉,又问:“有多年轻?”

  “不到30岁的副主任医师,你感受一下。”

  闵妈妈啧啧称奇,两人感叹一番前江后浪推前浪,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脸看向闷头吃饭的闺女。

  闵玥一口白米饭梗在嗓子里,猛烈咳嗽几声把饭咽下去,赶紧摆明态度:“人家优秀是人家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基因都是遗传自你们那儿,自家孩子几斤几两,你们应该清楚的吧?”

  闵家爸妈齐齐叹了口气,赶鸭子上架是不行的,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吧。

  闵玥的爷爷奶奶、叔叔姨妈、三婶二舅,全是医生,从内科到外科,从急诊到心理咨询,科系齐全,覆盖全面。从小耳濡目染,闵玥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那些生僻的医学术语,自己又有些小聪明,考前找亲戚突击辅导一下,总能安全过关。

  什么生理生化必有一挂,不存在的,闵滑头门门踩着及格线飘过。

  闵家爸妈工作忙,顾不上她,平时还好,但逢年过节,传说中的亲戚家孩子们轮番登场,闵家爸妈就受不住了,总会数落她几句。

  比如——“你看你表姐,年级前十!这么好的成绩,还早上六点起床去图书馆排队自习!”

  又或者——“看看你堂弟,比你还小呢,人家暑假都跟着你姨妈上门诊了,提前实习!”

  闵玥虚心接受,从不悔改。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热爱这个行业,普通的激将法实在点不燃她的斗志。

  但这位“不到30岁的副主任医师”,别说自己比不上了,身边优秀的表姐堂弟也被甩出半个地球的差距。

  云泥之别啊,哪能相提并论,所以闵玥立马让爸妈打消了攀比的念头。

  跟人家攀比……太狂妄了,嗯。

  但自那之后,许脉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不同人口中。规培阶段,闵玥没有在f大的附属医院实习,但从去了一附院实习的同学那儿,听说了好几次许脉的光辉事迹。

  一次两次,闵玥左耳进右耳出,当他是吹牛编故事。多听几次,见人家描述得有鼻子有眼,心里偷偷怀疑该不会是真的吧。后来高年级的师兄跟着老板去参加医学峰会,回来到处宣扬,在峰会上看到了大牛,“许脉”这个名字,闵玥算是听入心里了。

  后来有意无意地,闵玥在网上搜她的名字,竟然真的搜出了相关内容,一些是她作为第一作者的论文,一些是媒体报道的她主刀的高难度手术,还有些是她参加各种医学峰会、讲座的通讯稿。

  第一次知道许脉的长相,是从同学的手机里,有好事的男生去挂了心外科的门诊,然后偷拍了人家。

  因为是慌乱中的偷拍,所以焦距都没对好,照片有些糊,又是逆光拍摄,效果糟糕得一塌糊涂。但即使拍得这么糟糕,闵玥看到照片时,仍然惊为天人。

  许脉这个名字,便如同横亘万里的闪电一般,以惊天动地的姿态,烙进了闵玥的心底。

  她开始拜读许脉篇篇精彩的paper,开始对心外科格外感兴趣,也开始后悔,如果高中更努力一些考上本硕博连读就好了。

  后悔的情绪逐年发酵,在找工作期间达到顶峰。一附院的心外科,高精尖人才的聚集地,门槛高得令人咋舌。只是个小硕的闵玥硬着头皮,托家里人找了不少关系,才挤了进去。

  进来之后,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跟他们之间存在多大差距。虽然邓桑看起来功底不怎么扎实,但闵玥心里清楚,自己的水平比邓桑可差远了。

  她以前的那些小聪明,在需要实打实经验和技术的临床上,毫无用武之地。

  她羞愧着,急切着,焦虑着,怕自己跟不上,怕自己拖后腿,最怕许脉会瞧不上她。

  “成为许脉最引以为傲的徒弟”,上下嘴皮动一动就能说出口,但真正做到,哪有那么简单?

  闵玥急忙追加一句:“我知道自己还差很多……师父,你等等我,我努力跑,一定会追上你的。”

  说完觉得不对,又修正道:“不对,我不是要师父原地踏步等我……就是,就是……”

  闵玥就是了半天,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许脉笑盈盈地望着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急,我等你。”

  闵玥一下子就感动了,眼泪汪汪地握住许脉的手。

  许脉任她牵着手,温柔地注视着闵玥的眼睛,说:“我慢点走,等着你。”(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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