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四_全世界最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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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四

  番外三反攻的滋味

  为了讨个好彩头,近几年的七夕,s市每年都有一千多对情侣选在这天登记结婚。登记中心早早地发布了通知,会延长办公时间,确保恋人们顺利在当日办完手续。

  闵玥和许脉下午从手术室出来后才过去,排队领号之后突然发现,闵玥这个小迷糊忘记带户口本了。

  虽然有自己的小房子,但她的户口没转出来,还挂在闵家。上周看完演唱会,周日两人回去看了闵家爸妈,汇报了计划七夕节领证的事,江蕙特意把户口本找出来搁在茶几上,但离开时忘记带上了。

  闵玥只好打电话给江蕙,求她送来。

  四十多分钟后,排到了号,江蕙和闵光扬也到了,现场见证闺女的名字跟许脉的一起写进神圣的小红本,然后捧着结婚证拍照留念。

  两人都穿的白衬衣,许脉散着长发,向闵玥的方向微微侧头。闵玥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得太过灿烂开朗,江蕙边拍边提醒:“把笑收一点,你骄傲得跟领奖状似的。”

  闵玥才不理,脑袋往许脉肩膀上一戳:“不,我就要这样骄傲!”

  她可是跟心头白月光登记成合法伴侣了,当然骄傲,不仅要眉飞色舞地笑,还要发朋友圈、发微博,告诉所有人,师父是我的啦!高岭之花栽进我的小院子啦!

  与闵玥极度的喜悦形成鲜明对比,闵光扬背过身偷偷摘掉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他的贴心小棉袄嫁人了,就要从他的户口本飞到许脉的户口本上去了,免不了伤感。

  但闵玥脸上洋溢的幸福又令他释然。女儿的另一半优秀并可靠,在她身边,闵玥将永远幸福,如今日一样。

  离开登记中心,许脉开车去养老院接上许博裕,两家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作为庆祝。

  闵光扬点了支香槟,大家高高兴兴地喝了两杯。之后许脉去结账,闵玥去洗手间,出来之后经过大堂去收银台,意外地被人拦住了。

  “嗨,你好。”一位在大堂就餐的男顾客突然站起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闵玥收住脚步,不认识,是患者家属吗?

  正努力回忆,男人开口,礼貌中带着丝羞涩:“你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方便加个微信吗?”

  “大冒险?”闵玥反应很快。

  “不不,我是觉得你很不错,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这下闵玥明白了,自己是被搭讪了,刚想把钻戒秀给他看直白地拒绝,手臂突然被拉住,往旁边拽了一把。

  闵玥身形一晃,被许脉藏到身后。“她是我的妻子。”

  闵玥愣了愣,许脉抓她手的力气有点重,像是太着急,没顾上控制力度,一不小心就把对她有多在意给透露出来了。

  闵玥穿的平底鞋,比她矮半个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护着自己宣示所有权的背影,心里美得开出一簇簇太阳花。

  男人惊得后退半步,抬手疑惑地挠了下后脑勺,想了想,恍然转过弯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还以为你们是朋友,抱歉。”

  许脉没有再说话,定定地盯着他,确认他没有再骚扰闵玥的意图后,才牵着闵玥离开。

  通往包间的走廊略窄,两人一前一后,闵玥摇晃着她的手故意说:“他说想和我交朋友呢师父。”

  许脉步伐一顿,握手的力气也更大了点。

  闵玥被捏得有点疼,但更多的是被在乎的满足感,笑嘻嘻地继续说:“我可以给他联系方式吗?”

  许脉声线低沉,毫不迟疑:“不可以。”

  “为什么呀?”

  两人停到包间门前,许脉没开门,忽地转过身来,空着的那只手抚上闵玥的脸,中指和无名指扣在她耳垂上,用了点力,将她的脑袋扳向自己。

  闵玥扬起下巴,向上望去。许脉低垂睫毛,阴影下眸色有些沉,唇线严肃地绷着,蓦然开口,语气低缓,不容置疑。

  她说:“你是我的。”

  许脉比她高不少,俯视她时上身微微前倾,挡住了走廊吸顶灯的光,撒下一片幽深的暗影。

  细微的神情在暗处看不清,但她周身释放出强大的压迫性气场,令人不由自主地想缩脖子。

  蓦地,闵玥想起“墨爷”这个称号,去年许脉刚公派进修回来,身上就带着这种气场,仿佛她走到哪儿,哪里就低气压酝酿一场暴风雨。

  那时陈思恬他们每天惯例在天气预报群祈祷多云,希冀墨爷不要黑脸,有个好天气。

  后来她渐渐变了,依然严肃,但目光温柔沉静,吸引同事靠近,带领团队一次次化险为夷,在手术室、在同事心里,立成一根定海神针。

  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她沉下脸的严厉样子了,闵玥没被吓到,反而唇角上扬,歪头笑了。

  师父吃醋了呢。

  同居之后,闵玥有次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跟一位许久没联系的男同学交换了微信,当晚各自到家后,男方以咨询大姨心脏的老毛病为由,一个劲地发消息过来。

  闵玥回复完专业咨询就困了,但对方太热情,只好继续闲聊别的没营养的话题。

  许脉洗漱完回到卧室,躺上床,闵玥翻身钻进她怀里,寻到个舒服的姿势,打着哈欠回微信。

  许脉无言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叫他大姨来门诊吧,我帮她看看。”

  然后从她手中抽走手机,关机,搁到自己那侧的床头柜上,离闵玥远远的。

  “好呀,明天我跟他说。”闵玥困得流眼泪,没多想,脑袋扎进许脉臂弯里就睡着了。

  男同学跟没见过医生似的,天天拉着她聊天,什么同事早晨刷牙干呕,什么二舅妈更年期烦躁。只是询问什么病吃什么药还好,但他还老问闵玥喜欢看什么电影,平时有什么爱好。

  闵玥挺烦,也不管啥老同学情意了,除了健康咨询,其他话题都懒得回了,对方问起来就说上手术,忙。

  突然有一天,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有了自来熟的热情,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感谢了几句帮他大姨看病,然后犹豫地措辞,问:【听我大姨说,许主任跟你是恋人关系啊?】

  闵玥理所当然地回复:【是呀。】

  对方哦了一声,从此销声匿迹,没再露面。

  过了几天,许脉不经意地问起,他还有没有来骚扰你,闵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次许脉主动说帮他大姨看诊,是为了传话给他,这个姑娘有主了。

  彼时正值午休,值班室只有她俩在,许脉翻阅病例,状似无意,然而盯着同一页,许久都没翻动。

  闵玥笑眯眯地凑上去:“师父吃醋了?”

  许脉眸光晃了晃,移开视线,翻页。

  知道她不会亲口承认,但闵玥心里也美滋滋的,脑袋从病历本后探出来:“师父,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许脉没回应,静静地翻了一页,纸张的棱角从闵玥下巴的软肉沙沙地划过去,微痒。闵玥看着眼前人耳廓一点点地泛红,嘿嘿笑出声。

  许脉感情内敛,很少直白地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嫉妒、吃醋这种情绪更是被她掩饰得很好,今晚喝了酒,才有一些失控。

  许脉酒量一般,醉得快,结账时酒意开始泛上来,到家后醉得更厉害了。

  闵玥将她搀扶到沙发,先让她坐下,帮她脱了鞋,自己返回玄关关门,换上拖鞋后,提着许脉亚麻底的软托走回来,抬眼看见沙发上的人,扑哧笑出声。

  许脉不知从哪儿摸出抖音同款兔耳帽戴上了,学闵玥平时逗猫的动作,捏了下帽带底部的粉红爪子,长耳朵嗖地飞起,又落下。

  她经常跟胖胖玩这个互动游戏,一看到帽子,胖胖就疯了,肥硕的身子像肉球一样弹来弹去,左扑右窜。

  这帽子表面缀着白色的绒,靠里的那侧是粉色的,帽顶绣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嫩的兔唇,还有两抹可爱的红晕。闵玥平时自己戴,倒也没觉得多幼稚,今晚看到许脉戴上的效果,笑弯了腰。

  她师父平日里多么冷淡疏离有气质,白衬衣配深灰大衣,黑发披在身后,单手插兜,完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

  此刻却斜倚着沙发,头顶着卡哇伊的兔耳帽,左右手交替捏帽带里的气球,两只耳朵忽上忽下地翻飞,还有只肥猫在她身边乱扑腾,跟平常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字,越看越好笑。

  闵玥笑得全身没力,松手丢开拖鞋,跑到沙发那儿抬腿跪坐上去,脑袋扎进许脉颈窝里,笑得双肩直抖。

  许脉动作一顿,兔耳没飞起来,胖胖瞅准机会嗷呜一口咬住兔耳,拽跑了。

  闵玥努力收起笑意,直起身子,双手撑在她背后的沙发上,低头:“师父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许脉的长发跟帽子摩擦出静电,头顶的碎发毛茸茸地蓬起,抬眼望向她,眸底湿润,带着迷离的醉意,柔软得不像话。

  四目相对的瞬间,闵玥顿觉仿佛被电了一下,心脏不安分地扑通扑通狂跳,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小心思咕噜噜地发酵。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俯低身子:“师父,我想亲亲你。”

  许脉仰着头,全身的力量都因酒意散掉了,软软地陷进沙发里,闻声没什么力气地抱住了她的腰,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副予取予求的顺从模样极大地刺激了闵玥,她激动得简直想蹦起来,凌空来个托马斯回旋。深吸口气稳定心神,闵玥慢慢凑近,在擂鼓般的心跳中,将自己的唇缓慢地印了上去。

  酥麻的电流沿着脊椎噼里啪啦地往四肢漫游,汗毛都兴奋得颤栗,闵玥两只小脚丫兴奋得直晃。

  许脉松开一丝唇缝,方便闵玥吻得更深。舌尖探入温热的口腔,尝到一点点余留的酒香,闵玥只觉脑袋里轰地炸开了,五彩斑斓的彩带亮片飞满整片天。

  (删去2600字)

  番外四养包子很不简单

  闵嘉沐小朋友升入幼儿园中班时,家里迎来一位小妹妹。多了口人,原来三室的房子就住不够住了,许脉和闵玥商量着把各自名下的房子卖了,在学区换了一套四室的新房。

  等他俩都读了小学,俩孩子性格上的区别越来越明显。

  许珈沅乖乖巧巧,穿着藕粉色的小裙子,板正地坐在书桌前,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地学写汉字。闵玥坐旁边陪她,捧着本医学杂志,看得有点困,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抬手揉眼,小女孩柔柔的小手攀上手背,挡住她不让揉。

  “小沅沅,怎么啦?”闵玥放下杂志,握住她的小手。

  许珈沅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印着小猪佩奇面巾纸,奶声奶气道:“妈妈要用纸巾擦,老师说手脏脏的,眼睛会疼哒。”

  小女孩的眉眼像极了许脉,只是弧线更柔和一些,将许脉清冷的气质去了大半。眼睛水灵灵的,透着没见过乌云的清澈纯真。看着你时很专注,眼神干干净净,仿佛明明白白的一颗心捧出来给你。

  像是许脉醉酒后,眼底不经意间流出的温情脉脉。

  许脉的童年算不上幸福,为数不多的童年照片中,她总是淡漠地站在镜头边缘,视线飘向远方,心事重重。那么不快乐的样子,每次看到都会心疼,闵玥有时会暗自感伤,如果早一点遇到师父就好了,那样她难过的时间会不会短一点。

  许珈沅出生后,闵玥成了女儿奴,像是要把许脉儿时缺失的关爱全补到她身上,放在心尖上宠仍觉不够。

  曾经有次她跟胖胖玩,两三岁的小孩手上没个轻重,揪着胖胖尾巴不松手,猫觉得疼了,嗷地嚎了几嗓子。许脉走过去掰开她的指头,准备严肃地教育一下,闵玥便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我们是跟猫猫玩呢,我们可乖了是不是?”

  许珈沅抱着闵玥的脖子,小脸蛋埋在她肩头,眼睛红红的,抿着嘴不敢说话。

  闵玥踢踢胖胖的屁股:“玩得可开心了是不是?”

  抱着尾巴舔毛的胖胖被踢得一愣:???

  许脉看了她一眼,叹口气:“不能这样溺爱孩子。”

  闵玥捂住小女孩的耳朵,不让她听:“我知道的,师父,可是能不能晚一点?能不能先让我无条件地宠一宠她?”

  “因为……”闵玥顿了下,“我没办法回到过去,抱一抱小时候的师父。”

  许脉神情微怔,将这句话从心头过了两遍,悠悠地明白过来。走上前,展开手臂,将一大一小两个宝宝收进怀中,温软地细语:“我现在有你了。”

  我有了你,而后拥有了你们,缺失的人生早已被你的爱填满。

  闵玥怀里抱着许珈沅,自己依偎在许脉温暖的怀抱中,正觉家庭温馨婚姻幸福,脚趾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而后从脚背上碾过。

  疼得嘶了一声,闵玥扭头,看到亲儿子站在餐桌椅上,双手把着玩具小汽车的遥控器,嗷嗷嚎叫:“冲啊!霹雳王者!”

  顿时气血上涌,噼里啪啦带着火星蹭蹭蹭往头顶冲,把乖宝宝小沅沅往许脉手臂里一塞,闵玥转身叉腰:“闵!嘉!沐!我数三下,你再不下来,绝对会挨打!”

  闵嘉沐小猴子似的跳下来,边后退着往厨房躲,边操纵小汽车灵活地在客厅穿梭。雄赳赳的越野车呜呜叫着直奔胖胖而去,把猫吓得一蹦三尺高,巨大的身材撞倒了茶几边放着的盆栽,啪地一声,花盆碎了,泥土撒了一地。

  闵玥气笑了,捋起袖子:“很好,我决定直接揍你了!”

  闵嘉沐这臭小子不知道像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要揍他又不能揍伤他,闵玥天天累得够呛,有阵子烦得不行,把他扔去给江蕙带。

  “反正是你让我生的,这个坑不能我一个人跳,大家一起在火坑受煎熬吧!”

  隔辈亲,江蕙对小外孙喜欢得不行,闵光扬也退休了,不过俩人一个在客厅看婆媳剧,一个呆书房看新闻,家里冷冷清清的。闵嘉沐一来,放下书包就往书房冲,嘴里还喊着:“外公外公!给你看我的新飞机,可霸气了,我们去楼下飞吧!”

  闵玥还要去值班,站在玄关没往里走,听到这动静提醒:“千万别让他在家里玩飞机,会撞碎一地东西。”

  江蕙笑眯眯的:“男孩哪有不调皮的?活泼点家里多热闹,多好。”

  闵玥抱怨:“妈你不知道,他没有一刻安生,简直混世魔王,一点都不像我。”

  “怎么不像你了?你小时候跟你几个表哥干的事都忘了吗?端着水枪从阳台往楼下行人脑袋上滋水,还专挑谢顶光头的,我可是一家家上门道歉替你赔不是。”

  闵玥愕然:“我不是!我没有!”

  “还不信,你玩水枪的照片我特地洗出来留着呢,进来我找给你看。”江蕙认了真。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许脉停完车上来了,闵玥生怕被她听到自己小时候的丰功伟绩,赶紧带上门溜了。

  七八岁的男孩狗都嫌,闵嘉沐就厉害了,长到十岁,胖胖仍然见了他就躲着走。作为一只十二岁的高龄老猫,胖胖这双眼看过太多,已经对周围一切事物丧失兴趣,淡然处之。在这种超然的心态下,还那么嫌弃闵嘉沐,可见他有多皮。

  把同桌鞋带系在板凳腿上,往女同学的文具盒里扔蚯蚓,之类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闵玥经常被老师请去学校谈话,给被欺负的学生家长赔笑脸,回家后免不了把火撒在肇事者身上。

  但闵嘉沐从小被她打到大,习以为常,早就免疫了,不怎么怕她。

  这边闵玥接过小沅沅递上的香喷喷的纸巾,正跟香软的小女儿享受天伦之乐,那边入户门被嘭地大力合上,还没变声的男孩声音偏细,拖着长长的调子:“哦~吼~我回来了!”

  许珈沅忽闪地眨眼,甜甜地道:“哥哥回来了。”

  闵玥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嘱咐她继续写字,然后起身走出书房,拉起玻璃隔断门,瞬间变脸。

  小男生书包都没放,进了客厅就去找猫,胖胖本来瘫在沙发上,一闻到他的气味,窜上柜式空调,借力跳上天花吊顶。

  闵嘉沐手里提着只扑腾翅膀的麻雀,踮脚提给它看:“下来啊,野味,捉给你吃的!”

  闵玥沉下脸:“闵嘉沐!你又残害小动物了?”

  小男孩辩解:“胖胖年纪大了,需要补身体。”

  “这不是你捉麻雀的理由,再不起眼的动物也是生命,你怎么能……”

  “哎呀,我知道,要保护环境,爱护小动物,你都说了八百遍了。”闵嘉沐被念叨烦了,不再继续演戏,说了实话:“我要写一篇关于鸟类的作文,碰巧在绿化带里捡了一只,就带回来观察,等它伤好了就放回去。”

  闵玥闻声一愣,仔细看了两眼他手里捏着的麻雀,嘴巴还是黄的,小小的一团,翅膀不太张得开,像是只还不会飞的雏鸟,毛七零八落的,估计从鸟巢掉出来,受了伤。

  “那,带它去宠物店治一下?”

  闵嘉沐道:“那些兽医就会给猫猫狗狗看病,不会给麻雀看。”

  “那怎么办?”闵玥发愁,我也不会给鸟治病啊。

  闵嘉沐倒是神色轻松:“我知道怎么做,妈你别操心了,给我找个纸箱,鞋盒也行,我要给它做个窝。”

  闵玥扬了扬眉,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但看他挺有自信,半信半疑地去杂物间翻找。中途接了个电话,一看来电人姓名,闵玥就暗呼不好。按下通话键,果然老师又告状,家长投诉闵嘉沐打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闵玥火冒三丈,提着鞋盒怒气冲冲走回客厅:“闵嘉沐!你长本事了啊,追猫逗狗还不够,现在居然敢打同学了!”

  闵嘉沐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短短的头发茬上几乎冒烟,扯着嗓子回吼:“我没有!”

  “你没有?老师都跟我说了,人家妈妈把伤口都拍照发到班级群了,人证物证,还冤枉你了不成?”

  “我没有!就没有!”闵嘉沐脖根涨红,像被激怒的公鸡,扯长脖子反击。“你不相信我!”

  玄关门开了又关,许脉回来了。

  闵嘉沐像被攥住脖子的小鸡仔,蔫巴巴地垂下头,浑身炸起的毛慢顺从地捋平了。

  他上敢捅天,下敢斗地,跟泼猴子似的,无法无天,唯独在许脉面前大气不敢出。

  客厅安静得仿佛被按了静音,许脉将钥匙搁在鞋柜上,金属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响。闵嘉沐低眉顺眼,小声地喊了声:“妈妈。”

  他最像闵玥的就是这点,认怂的时候“妈妈”长“妈妈”短,乖得不像话。

  许脉默然地打量他们两眼,又抬头望了望吊顶上的猫,明白刚刚又爆发了场内战。她走过来,垂眼看了看闵嘉沐手中断翅膀的麻雀,没问为什么争吵,先说:“需要帮忙吗?”

  闵嘉沐梗着脖子,伸手从闵玥手里拿过鞋盒,把鸟放进去,端在胸前捧着,视线朝向斜下方:“不用,我知道怎么治疗,谢谢妈妈。”

  十岁的男孩个子不低了,他又爱蹦跳,骨骼发育得好,比同龄人高处几公分。垂着脑袋站在许脉旁,正好到她肩膀位置。

  许脉抬手揉了把他汗津津的脑袋,帮他把书包摘了,道:“去洗个澡吧,等会儿开饭。”

  闵嘉沐沉闷地嗯了一声,抱着鞋盒往自己的卧室走。许珈沅隔着玻璃门小小声地叫哥哥,他也没听见,倔驴似的一条道走到黑,不回头。

  等他关上房门,许脉又把闵玥拉进厨房,详细地了解缘由。闵玥在气头上,挥刀把排骨剁得卡卡响:“他是不是逆反期提前了,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么能惹事?”

  怕她没留神切到手,许脉把刀接过来,沉声道:“你该问问,他跟同学打架的理由是什么。”

  “还用问吗,他仗着自己比别人高欺负同学呗。”

  许脉看了她一眼,突然话题一转:“你觉不觉得,你对待小沐和沅沅的态度,区别挺大?”

  “沅沅多乖呀,小公主似的,跟她说话都不敢大声。那臭小子皮可结实了,不使劲揍,他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说完闵玥郁闷得磨了磨牙,自己的基因比许脉的,竟然差这么多。

  锅里的水烧开了,许脉把洗好的排骨倒进去焯水,撇去浮沫,慢慢地说了句:“你是他的母亲,如果你都不相信他,他受了委屈该向谁倾诉?”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不是逆反,只是得不到安慰。”

  闵玥正在打鸡蛋,听到这话,筷子顿住了。

  晚饭后,闵玥洗碗刷锅,踩着梯子把胖胖从天花板上抱下来,喂了些营养膏。

  许脉辅导完两个孩子的功课,回主卧的卫生间洗漱,吹干头发后回到卧房,发现闵玥倚在床头,眉头不展地盯着手机。

  “怎么了?”许脉掀开被子上床。

  闵玥叹口气:“这次真的误会那傻小子了。”

  闵玥把微信聊天记录拿给她看,班主任挺重视这事,当晚联系几位家长,向两个男生的好朋友们了解情况,最后从一起放学走回家的学生那儿得知,被打的那个男孩残害麻雀,闵嘉沐看见了,阻止他,两个人才发生了争执。而且也没有打架,闵嘉沐只推了对方一把,男生脸上的伤是他自己爬树掉下来摔得。

  真相大白,闵嘉沐既没有捉鸟虐待动物,也没有欺负同学,反而救了一个小生命,还把它带回来亲自照料。

  闹了个大乌龙,回想晚饭前自己训斥他的画面,闵玥愧疚得耳根泛红。“师父,你说他明明做了好事,为什么不坦白地讲出来呢?”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换做是自己,假如别人不管不问地上来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心里也会赌气,不愿意解释。

  刚才在厨房,许脉说了那两句话,她也听懂了。的确,她对儿子的态度是挺随意的,认为是血脉至亲,有话直说,不必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可她忽略了一件事,她没有把儿子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格来尊重,忘记去倾听孩子内心的声音。

  你长大了想成为什么人?你做这件事是出于什么打算?闵玥猛然发现,自己竟一次都没问过。

  她没有给儿子倾诉的机会,没关心过他的内心世界,却反过来责怪他,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讲。

  闵玥惊觉,自己这种行为对他造成的影响,与许博裕当年对许脉避而不见,某种意义上说,很相似。

  闵玥纠结难安地攥紧手机:“师父,我好像做错了。”

  许脉读懂了她的不安,在她后背上轻柔地拍了拍:“还不太晚。”

  “去跟他谈谈?”许脉提议。

  闵玥点点头,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来到走廊。

  男孩房的门敞开着,闵玥轻轻走到门外,往里望去,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互相拥抱。

  许珈沅踩着白兔棉拖,穿着碎花睡衣,站在书桌旁。小小的一个人,还没桌腿高,小胳膊扒在哥哥脖子上。扎的小辫解开了,齐肩的黑发柔软蓬松,歪着脑袋,埋在哥哥肩头。

  闵嘉沐坐在板凳上,比小妹妹高出不少,为了让她抱得舒服,大弧度地弓着身子。两只手臂从背后护着妹妹的腰,怕她站不稳摔了,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已经十点了哦,怎么不去睡觉呢?要听睡前故事吗?”

  小女孩摇摇头,奶音朦朦胧胧地传出来:“哥哥不要难过,妈妈喜欢哥哥,我也喜欢哥哥。”

  闵嘉沐咧开嘴笑了,把她抱起来,小心地放在腿上。

  他书桌角落放着鞋盒,桌上铺着章卫生纸,上面放着半颗煮熟的鸡蛋黄。小女孩看见了,指着鞋盒问:“哥哥那是什么呀?”

  闵嘉沐伸手把纸盒勾过来,掏出里面毛没长齐的小麻雀。小女孩哇地发出惊喜,想摸又不敢摸,软软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哥哥它咬人吗?”

  “不咬人,它还是个宝宝,它被坏人从家里偷出来了,没有爸爸妈妈喂,很饿,没有力气了。”

  嘴上说着不伤人,但闵嘉沐还是把它放得远了点,支起手背挡在妹妹身前。

  小女孩很着急,晃着男孩的手催促:“它好可怜呀,哥哥快救救它。”

  “我正准备喂它吃东西呢。”闵嘉沐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读了目录,翻到对应的页数,摊开,搁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妹妹听:“书上说,可以喂它蛋黄,喝水的话,就用指头蘸一点水,滴在它嘴巴上。”

  念完,闵嘉沐用指尖捻起一丁点蛋花,搁到小麻雀嘴边。小鸟紧张地眨眨眼,条件反射地缩起脖子,把自己团成一个肉球。男孩不着急,耐心地等,半分钟后小鸟觉得安全,终于张开小嘴吃了一口。

  “它吃啦它吃啦。”许珈沅高兴地拍拍小手。

  “等明天放学,我再去花鸟市场买饲料,专门给鸟吃的,它一定会吃更多的。”看时间不早了,男孩哄道:“明天再带你看它好不好,先去睡觉,睡醒了就能跟它玩了。”

  “好呀。”许珈沅乖顺地点头。

  闵嘉沐抱着妹妹站起来,准备送她回自己的房间,转身看到门外的闵玥,身形一顿,转头,垂下视线。

  他头顶朝着闵玥的方向,唇线低落地微抿,像受了委屈的小狗,尾巴都没有精神,颓丧地垂着。

  闵玥缓步走过去,掌心贴到他头顶,轻轻揉了揉:“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是你从同学手里救了小麻雀,真棒,妈妈为你骄傲。明天可以赏光,让我陪小英雄一起去买饲料吗?”

  男孩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脑袋蹭着闵玥的手心,低低回应:“好。”

  许脉站在主卧门口,静静地关注着次卧的动态。等闵玥回来,揽着她的肩膀关好房门,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闵玥靠进她怀中,闷声问:“师父,我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问题啊?我一直希望他听话不惹事,做个乖学生,但那样的话,他就成为应试教育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了吧?这种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

  许脉下巴搁在她头顶,淡淡地说:“小沐是男孩,有些方面的教导,我们两个的确无能为力。在我看来,淘气也没关系,等他心智成熟了,自然会稳重。重要的是,游戏和探险能塑造勇敢的品格,他长大后不会畏首畏尾,而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

  闵玥仰着头,目光中露出崇拜:“师父考虑得好长远啊,我都没想到过要培养他的阳刚之气什么的。有我这么不靠谱的亲妈,他没长歪,简直奇迹。”

  许脉轻笑,搂着她往床的方向走:“放心,他身上有你一半的基因,你这么可爱,他也一样。”

  冷不丁听到句情话,闵玥耳根发烫,软绵绵地陷进床榻里。

  睡衣被解开,剥至肩头,许脉从额头往下,一寸寸亲吻她温软的肌肤。热吻在腹部那条细长的伤疤那儿停留徘徊,闵玥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挡,喘息道:“师父别看那儿,不好看……”

  那是当年剖腹产生闵嘉沐时留下的疤,混在妊娠纹里,与其他部位光洁细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略显狰狞。闵玥还拿它开玩笑,说早知道就让师父帮我缝合了,肯定工整漂亮。

  “好看。”许脉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在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她抬头望过来,目光里星星点点的,是感动的泪光。她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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