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荇菜_强占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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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荇菜

  建平二十三年,夏末秋初。

  霍衍奉天子旨意,帅三十万大军,再征蛮夷,意欲将其一举剿灭,收归庆朝。

  庆军自上京出发,一路向北疾驰。

  大军已出两个月有余,京中文武百官对建平帝收复蛮夷,一统天下的决策,却依旧颇有争议。

  朝野上下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段老丞相和姜国公为主,力荐君王当以仁爱道义治国,非不得已之时,不该灭人族群,赶尽杀绝终会惹来祸事;

  一派却以新任状元郎苏穆为主,力争天子此举不过是顺应天命,强者胜,弱者敗;强者生,弱者死①,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

  状元郎苏穆所言显然颇得圣心,很快又得天子亲封为正三品侍郎,入主中枢。

  ……

  秋日,天高云淡,晌午的日光早已不似前阵子那般刺目灼人。

  国公府内,满园绣带飘飘,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秋风拂过,偶有枯叶从枝头掉落,又很快被人扫起,一院子繁荣景象依旧,甚至要比前些日子更盛。

  自天子将国公千金姜慕姻许配给当朝炙手可热的辅国大将军后,国公府很快就恢复了往日宾客盈门,门庭若市的繁盛景象。

  虽因霍将军赴了战场,二人婚事暂且推迟,但这显然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京中权贵世家间的风气一贯就是如此,攀高结贵,趋炎附势。

  不过令人微微有些意外的却是,这来国公府最勤快的居然是朝野中最为正直的段老丞相。

  段老丞相显然还是对天子决心收复蛮夷一事耿耿于怀,忧心霍衍一朝战败,蛮族人一举反攻,届时一发不可收拾。

  奈何老丞相又势单力薄,再看朝中众人,也发现唯有这位国公爷开了口,天子恐还会给一份薄面。

  因此,段老丞相便连日踏足国公府与姜国公商讨对策,而其女段惜瑶因着与姜慕姻一贯交好,便也时常跟着一并前来。

  ……

  彼时北苑内,少女的哀叹声将近要突破天际。

  “姜姐姐,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姜慕姻看着段惜瑶抱着脑袋仰天长叹的模样,一个不忍,失笑出声。

  见姜慕姻非但不同情自己还笑了,段惜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

  来,“姜姐姐!你还笑!”

  段惜瑶恼起来,脸蛋儿就不自觉变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仓鼠一般,委实有点可爱,姜慕姻以帕捂嘴,再度忍俊不禁。

  眼见段惜瑶真的快急哭了,姜慕姻才去拉她一并过来炕上坐,可段惜瑶一坐上炕,就又忍不住拉着姜慕姻的手喋喋不休。

  “姜姐姐,你惯来是个比我聪明的,倒是快帮我想想我爹爹和苏穆在朝野上不对付这事该怎么办?”

  “这事……”姜慕姻轻抿了下唇瓣,静默片刻,还是看着段惜瑶摇了下头,“这事我真不好乱说。”

  姜慕姻此话一出,段惜瑶整个人又拉耸了下来,整张小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罢了罢了,你也先别愁。”姜慕姻无奈笑笑,看着段惜瑶,问道:“那日之后,你与苏穆可还有联系?”

  “自然是有的。”段惜瑶抬头看了姜慕姻一眼,又很快垂眸,手中扭着帕子,道:“我与他不时就会书信联系,且……”

  段惜瑶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儿一红,羞道:“姜姐姐你是不知,苏穆当真是有才,他写给我那些诗……极美……你可要听听看?”

  “……”

  “不,我不想。”

  姜慕姻嘴角轻扯,拒绝得干净又利落。

  “那好吧……”段惜瑶显然有些惋惜,撇了撇嘴,兀的又抬头看着姜慕姻问道:“那姜姐姐你又为何问我与他还是否联系?”

  “我是想问他除了写诗给你,可有向你提及上门提亲之事?”姜慕姻拿起案几上的茶盏,轻饮了一口茶。

  段惜瑶似想了下,才道:“这倒是还未,不过……”

  “不过什么?”姜慕姻柳眉轻挑。

  “不过……”段惜瑶想着想着,脸颊儿又红了红,细声道:“他信中有说过,他也是倾心于我的……”

  段惜瑶这话说得又害羞又小声,话毕就垂下了小脑袋。可半晌没听到边上女子出声,段惜瑶忍不住又抬起了头,却见姜慕姻正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哎呀!”段惜瑶从炕上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抢过了姜慕姻手中茶盏,怒道:“姜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茶盏被人抢走,姜慕姻有些无奈地看着段惜瑶,“我

  只是在想苏穆既然也心悦于你,现也已考取功名,为何还不上丞相府提亲?”

  段惜瑶一听倒是安静了片刻,半晌才又支吾道:“苏穆他、他才刚考上状元,近来又新任侍郎一职……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且恐、恐也因为与我父亲在朝野上不对付吧,这才不敢冒然上门……”

  段惜瑶想了想,又看着姜慕姻,叹气道:“姜姐姐,这也是我今日特来问你如何是好的缘故啊……你说我去劝爹爹不要那么固执可好?庆朝能够收复蛮族,实现天下大一统,分明就如苏穆所言,对我朝来说就是百利无害的呀,我也是不懂爹爹为何偏偏要拦着陛下……”

  见姜慕姻不言不语,段惜瑶又巴巴地问:“姜姐姐你以为呢?听闻国公爷也是和我爹爹想的一样,你何不如也去劝劝国公爷?”

  姜慕姻眼睑半垂,看着自己手中的锦帕,静默许久,才抬眸看着段惜瑶,却没应她那话,只是淡淡反问:“但你可有想过,蛮族被剿灭收复,其族人今后该如何自处?”

  段惜瑶愣了下,试探道:“自然是……就与我们一般?既归顺了我朝,自然也是庆朝的子民?”

  姜慕姻闻言失笑了下,轻斥了声:“天真。”

  段惜瑶见姜慕姻这般态度,倒是又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女子神色淡淡,却不解释,纤指指腹轻拂着手中锦帕绣着的纹路,片刻后,才道了句:“这世上从来也没有百利无害之事,物极必反罢了。”

  这话有点深奥。

  段惜瑶听得蒙蒙的,但还是看出了姜慕姻对此事的态度……

  她的姜姐姐分明是站在她爹那边的!

  段惜瑶暗暗腹诽,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气呼道:“可是姜姐姐,你难道不希望霍将军顺利收复蛮夷,战胜归来吗?”

  “希望啊。”姜慕姻这话倒是应得快。

  手中的锦帕被女子卷进手心里,姜慕姻唇瓣轻翘了一下,补充道:“我自然希望他完好无缺地回来。”

  只是完好无缺?这期待值有点低啊。

  段惜瑶汗颜。

  但又觉得这话也没什么错。

  天子为了让霍衍心甘情愿为其卖命,二话不说就下旨将姜慕姻赐给了他,了其心愿。拟旨之时连太后都拦不住,上

  京权贵无一人不同情姜慕姻的。

  如今只要这位辅国大将军不战死沙场,姜慕姻就必定是得嫁给他的。

  霍将军已是生得那般残暴恐怖,若是再残了废了,那她的姜姐姐可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段惜瑶突然也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了。

  “哎,姜姐姐你别忧心,我陪着你。”段惜瑶坐回了炕上,握住了姜慕姻的手。

  姜慕姻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轻笑了声:“我倒是不忧心。”

  “嗯?为何?”段惜瑶眨眨眼,看着神色怡然的女子,突然又闷了声。

  “哎……姜姐姐其实你不知,我时常很羡慕你,总觉你对什么事情都很从容淡定,不似我……我总是会着急,一着急,就更是六神无主,心烦意乱,然后就很暴躁……”

  姜慕姻见段惜瑶小嘴翘得仿佛可以挂一个茶壶,微怔,随即垂眸轻笑。

  她又何尝没有着急的时候。

  几年前,父亲毒发,昏倒于榻之时,国公府一朝失势,她独自一人维持着偌大的一个国公府,四下求医无助之际,真真不知躲在被窝里哭了多少回,可是不也还是没有用。

  而后便明了,这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急了,哭了,就能解决的了的。

  ……

  段惜瑶见女子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不明的模样,微微有些渗人,便轻叫了一声:“姜姐姐?”

  姜慕姻睫尾轻掀,抬眸看了段惜瑶一眼,淡淡一笑,解释道:“我不忧心,是因为我信霍衍定会安然无恙归来。且我以为人这一辈子,唯有尽人事听天命,才不会那么累。”

  “姜姐姐你说话真的好深奥哦……”

  段惜瑶抓了抓后脑袋,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倒惹得姜慕姻频频失笑。

  “你啊,多读些书罢!”

  段惜瑶听罢眼珠子一溜,看着姜慕姻讨好地眨了下眼睛,“姜姐姐我都有你了,还读什么书呢!你便告诉我,到底我爹和苏穆这事,我该如何做?”

  姜慕姻看着段惜瑶,问:“你可盼着苏穆早日向你提亲?”

  “自……自然啊。”段惜瑶脸颊微微一烫,垂下了眸。

  “其实很简单,政事归政事,私事归私事。”姜慕姻轻轻一笑,淡淡道:“若我是你,这事

  便坦诚布公与苏穆一谈,他若真有心求娶于你,自然该是他来想办法。”

  段惜瑶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小脑袋,可随即又很快抬头看着姜慕姻,急急问道:“那万一他说他也没法子呢!?”

  姜慕姻掀眸,直截了当,“那你就换个人喜欢罢。”

  “……”

  段惜瑶哑口无言。

  而这片刻间,外头门拢却突然被人掀起,只见刚刚被人打发出去的杏儿走了进来。

  杏儿走到炕前,朝姜慕姻和段惜瑶行了一礼后,才看着姜慕姻,笑道:“小姐,段老丞相在前院要走了,特派人来请段小姐一并回去。”

  段惜瑶闻言闷闷地“哦”了一声,显然是和姜慕姻还没聊够,但没得法子,只能随杏儿出了屋,由着外头的丫鬟领着往前院去。

  段惜瑶走后,姜慕姻正要往里屋走去,却又听得外头人禀告道:“大小姐,沈管家求见。”

  杏儿侍候在姜慕姻身侧,闻言就抬起头来,果不其然便见边上女子眉心皱起。

  杏儿心中轻叹。

  自那事……之后,小姐已许久不愿见国公爷了。

  偏偏小姐又是个明事理,什么事都往自己心里藏,也不与国公爷闹,回回以身体抱恙婉拒了姜国公探视。

  而近来,来府里拜访国公的人一多,国公爷也一直忙着与段丞相商量政事,倒……好似也还没发现小姐的异常……只以为小姐是身体不利索,便只叮嘱了北苑的人要好生侍候,也让沈福去请大夫进府给小姐瞧瞧。

  可小姐这患的是心病,又岂是喝几服药就能好的?

  杏儿悠悠叹了一声,看着姜慕姻,轻问了一声:“小姐?”

  姜慕姻默了一会,只道:“你去看看沈福有何事?若是请我去用膳,便替我拒了。”

  话毕,女子就直接转身,径直掀起珠帘往里室走去了。

  杏儿见之,却是劝都不敢劝,赶紧应了声“是”,埋头走向屋外。

  外头,沈福弓着老腰,巴巴等着,见帘栊撩起,一喜,忙抬头叫人。

  “大……”见是杏儿,沈福堪堪把嘴边“小姐”二字咽了下去,转而问道:“杏儿,大小姐呢?”

  “你有何事?”杏儿没应,直接问道。

  沈福斟酌了下,才道:“老爷说今

  夜乃月圆之夜,想请小姐一并到前厅用晚膳,一家子团聚团聚……”

  没等杏儿吭声,沈福又忙道:“这不前阵子大小姐一直说身体不适,老爷十分忧心,前儿个专程叫了给大小姐看病的大夫来问话,听大夫说大小姐身体无恙,想来是大小姐身子已然大好,这才忙让奴才安排上宴席……”

  沈福这话倒是把杏儿给堵的死死的。

  杏儿蹙了蹙眉,不知如何应话,又不敢进去请示姜慕姻。

  自家小姐摆明了是不想见国公爷的……

  沈福在府中侍候多年,这段日子倒真真瞧出些端倪,见杏儿这般纠结神色,便低声道:“杏儿,你且与我说,大小姐是不是为着何事……恼老爷了?”

  见杏儿抿唇不答,沈福又语重心长地劝了起来:“哎,你这小丫头可别犯傻!你与我都是做奴才的,这国公府统共也就两个主子,大小姐若真与老爷闹矛盾了,两位主子这事闹大对你我也没一丝好处!你还是赶紧与我说说大小姐到底在气什么罢!我也好去跟国公爷说说,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底,你也知的,国公爷一贯是疼大小姐的……”

  杏儿看着沈福,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咬咬牙,拉着他到后头一个角落,见四下无人,就如实与他说了。

  *

  是夜,圆月如盘,高挂夜空。

  偌大的国公府前厅里,一张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一道道精致的膳食,而桌边却只坐了一位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华服男子。

  沈福侍候在姜齐渊身后,微低着头,不敢去看男子脸上的神色。

  静默半晌,姜齐渊才哑声开口:“那事……慕姻这孩子竟都知道了吗?”

  那声音沙哑得可怕,沈福听得微惊,一抬眼,便见姜齐渊眸中一片灰沉,而握着酒杯的手更是颤个不停,男子手背的青筋格外刺目。

  沈福不敢欺瞒,如实道出:“是,此事是大小姐身侧的杏儿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沈福说着又很快抬头,看着姜齐渊担忧道:“老爷,这该如何……”

  “是好”二字未出却被人止住。

  姜齐渊重重地闭下了眸,抬手止了沈福的后话,一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

  他这破喉咙

  已许久没喝过烈酒,眼下喝得这般急,自是当即又生咳不止。

  姜齐渊咳得半个身子都弓了下去,手握成拳撑在了桌上,沈福见之心惊,忙上前扶住了姜齐渊。

  “老爷,当年婉柔夫人之事,也并不全是您的错,这些年都过去了,您莫再自责了啊……”

  姜齐渊没抬头,也没应声,只是挥开了扶着自己的沈福,喝道:“你退下!”

  男子声音沙哑不已,身子佝偻着伏在桌上,像一棵原本高大繁茂的松树被人生生折断。

  沈福见姜齐渊状态不好,更是不敢挪步离开,放任其独自呆在这厅里。

  斟酌许久,沈福才又上前,看着姜齐渊,叹气出声:“……老爷,老奴真觉得这事不该只当是您一人之错。当年先皇不立太子,却又去的蹊跷突然,而后演变成宫变之乱,朝野上下结党结派,您不过就是选择扶持了当今天子,又何错之有?”

  “且、且婉柔夫人被大皇子之人抓去之事委实无人可预料,您后来为了救婉柔夫人,不也生生服下了半瓶毒药……”

  不过是那药不致命,加上姜齐渊常年习武身子骨硬朗,才能生生撑到这把年纪。

  姜齐渊却是自嘲一笑,他撑了过来,可婉柔却……

  “老沈,你莫要再安慰我了。当年……我分明可以不理朝野局势,解甲归田,带婉柔去塞北去江南……只要闭过这一劫,婉柔也就不会……”

  他明明答应过她,等天下平定,他就带她云游四海,可最终却还是……失了信。

  一步错,步步错,而后,悔了一辈子。

  终归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沈福见男子模样,内心轻叹,“可是老爷,您也知道,当年的宫变之乱,牵连颇大,您位至中郎将,京中大半禁卫军都听从您的调令,并非您不帮太后就可以置身事外啊……若是那位大皇子夺得帝位,您便是想解甲归田,只怕那些人也决不会轻易放过您的!当年您深知这个道理,如今又为何想不通了呢?”

  这便是从古自今,武将的难处。

  从来都不是甘愿把手中兵马全权交出,就能真正远离朝堂,逍遥自在。

  姜齐渊比谁都懂,可而今却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口腔里一片血腥味,舌尖不知是

  在何时被人咬破,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又被人生生咽了下去。

  半晌,男子才苦笑出声,松了口,哽出如今心中最是忧虑一事:“老沈,其他事便也罢了,我也年过半百,横竖不过都是等死……只是如今慕姻既知道了这事,必该很恨我罢!”

  说到激动处,姜齐渊又生咳不止。

  沈福忙边帮姜齐渊顺气,边急声劝道:“大小姐最是懂事,估计也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老爷您莫要太过担忧了啊!”

  姜齐渊听之,却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不知,这孩子真真是像极了婉柔……”

  “都是个不易对人动心的,可一旦动心,又都是个容易倾尽所有,豁出去一切的!但……”姜齐渊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不已,“若是一朝失望了,便能把之前过往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心比谁都狠,活得比谁都明白!”

  姜齐渊不会忘记,当年顾婉柔至死,都不再与他说一句话的模样。

  她甚至……都不想看他们的孩子一眼。

  所谓留给姜慕姻的遗物,不过都是他后来,一件件收拾了,挑着捡着,拿去哄那个尚未襁褓里,眉眼却已神似她母亲的孩子。

  ……

  当年之事,无论如何,终归都还是他错了,是他负了婉柔,负了他的妻。

  世间的孽债孽缘既犯了,便从未能轻易被了结。

  不过是要他悔过致死罢了。

  他姜齐渊这辈子,劳苦功高,高官厚禄,可到最终,会不会连一个贴心送终的子女都没有?

  而他今后,又该如何面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姜齐渊苦笑摇头,心中苦痛不已。

  沈福眼下不敢再劝,躬身退到了厅堂外头。

  ……

  灯火通明,珠帘玉璧的厅堂内,独留男子一人,佝偻着身子,手握成拳,以手撑额。

  面上神色不明,可那双半阖的沧桑眼瞳中,却早已血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浪客剑心》

  ——

  谢谢支持鸭

  半晌,男子才苦笑出声,松了口,哽出如今心中最是忧虑一事:“老沈,其他事便也罢了,我也年过半百,横竖不过都是等死……只是如今慕姻既知道了这事,必该很恨我罢!”

  说到激动处,姜齐渊又生咳不止。

  沈福忙边帮姜齐渊顺气,边急声劝道:“大小姐最是懂事,估计也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老爷您莫要太过担忧了啊!”

  姜齐渊听之,却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不知,这孩子真真是像极了婉柔……”

  “都是个不易对人动心的,可一旦动心,又都是个容易倾尽所有,豁出去一切的!但……”姜齐渊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不已,“若是一朝失望了,便能把之前过往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心比谁都狠,活得比谁都明白!”

  姜齐渊不会忘记,当年顾婉柔至死,都不再与他说一句话的模样。

  她甚至……都不想看他们的孩子一眼。

  所谓留给姜慕姻的遗物,不过都是他后来,一件件收拾了,挑着捡着,拿去哄那个尚未襁褓里,眉眼却已神似她母亲的孩子。

  ……

  当年之事,无论如何,终归都还是他错了,是他负了婉柔,负了他的妻。

  世间的孽债孽缘既犯了,便从未能轻易被了结。

  不过是要他悔过致死罢了。

  他姜齐渊这辈子,劳苦功高,高官厚禄,可到最终,会不会连一个贴心送终的子女都没有?

  而他今后,又该如何面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姜齐渊苦笑摇头,心中苦痛不已。

  沈福眼下不敢再劝,躬身退到了厅堂外头。

  ……

  灯火通明,珠帘玉璧的厅堂内,独留男子一人,佝偻着身子,手握成拳,以手撑额。

  面上神色不明,可那双半阖的沧桑眼瞳中,却早已血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浪客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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