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暴风雨的来临(三万!)_诱宠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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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暴风雨的来临(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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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有请八号选手倪小姐和她的舞伴为我们带来的《花样年华》!”主持人语气激昂地报备节目。

  如雷的掌声骤然响起,倪筱尔的心跳得无比剧烈,怎么办怎么办,真要自己出去丢脸?

  挣扎了几个回合,倪筱尔咬牙:拼了,不就是一个比赛吗!

  她提着裙摆独自迈了出去,硬着头皮准备接受观众的嘘声,谁知道掌声忽然变得比刚刚更加热烈。

  四周的灯光悉数变暗,灯光师打下了两束光圈,其中一个光圈里,一个男人身穿黑色的正统燕尾服,身材笔挺,气质冷峻,而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半月形面具,漆黑的眸子如水一般凝视着倪筱尔,面具下完美的薄唇微微上扬,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来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倪筱尔的紧张和忐忑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知道,有他在,EverythingwillbeOK。

  她将手放心地交到单亦宸的手上,与他四目相对,自信地抬起下颚,在他的带领下随着他的脚步而动,花样年华的爵士音乐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与怀旧,温柔的灯光随着他们的身影旋转交错,这一刻,她早已忘记了比赛,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带着自己翩翩起舞的男人。

  “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你就刚刚好经过,突然眼神交错,目光炙热闪烁,狂乱越难掌握……”梁朝伟忧郁的歌声从遥远的世界传来,她醉在音乐里,醉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在他掌控的世界里蹁跹起舞,柔软的裙摆从他手中缓缓流淌过,她嫣然微笑着倒在他怀里,如一朵折翼的鸟儿,缓缓收起骄傲的翅膀,任由他抱着自己旋转。

  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这个舞台好像只属于他和她的二人世界。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她攀着他的肩膀定格在二人互相凝视的动作上,她莞尔一笑,使坏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

  原本笃定了在上千的观众面前,他拿她没办法,谁知低估了他的心性,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按住她的后脑勺径直吻了上去。

  观众席里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随之如雷的掌声和口哨声响起,倪筱尔瘫软在他怀里,被他吻得差点缺氧。

  一曲完毕,她红着脸拉着快速回到后台,被这么多人看到跟他的吻戏,都没脸见人了。

  单亦宸揭开面具,露出俊美的容颜,他微微挑眉,“说好了答应我的条件,别忘了。”

  “什么条件?”她好奇地问道。

  “陪我回老家住两天。”他一本正经答道。

  后来她才知道,单亦宸说的老家,指的是距离A城数千公里的C城的一个叫做福安村的地方,单亦宸自小是由爷爷奶抚养长大的,他们两位老人原本就在福安村当了一辈子农民,即使儿孙后辈出人头地了,也始终不肯来城里住。

  一年前姥姥姥爷相继去世后,单亦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抽空回去看看,顺便给他们祭扫坟墓。

  这一次回去,单亦宸连车也没有开,两个人像一对普通的年轻小情侣,乘着火车一路欢笑闹腾,一路朝福安村靠近。

  如果倪筱尔知道这次的旅行是此后他们波折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段平静幸福的日子,想必一定会好好珍惜,只可惜那时候,谁也没有预知暴风雨来临的能力。

  坐了四五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一趟公交,两人终于在福安村下车了。

  正是九月份的时候,清新的空气,温润的山泉,漫无边际的田野和四处飞舞的蝴蝶,景色美丽静谧得令倪筱尔忍不住陶醉地闭上眼睛,“好舒服……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等以后我们成老公公老婆婆了,就来这里隐居好不好?”

  单亦宸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带着她朝老屋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段田埂,一片竹林,一栋二层楼的白瓦红墙的古朴房子出现在倪筱尔面前。

  “到了。”单亦宸扔下背包,轻松道。

  入夜

  窗外的蛐蛐儿一直叫个不停,村里的人睡得很早,天一黑整个村子就变得安静起来。

  倪筱尔从菜园里摘了些菜之后就成了甩手掌柜,看着单亦宸熟练地在大锅面前做饭,她惊奇地拍手称赞,“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个都会!”

  从没见过单亦宸在家里下过厨,她一直以为他是五谷不分的贵公子,谁知他竟然比自己还会做家务。

  “小时候跟在姥姥姥爷身边看多了,自然也会做了。”五分钟的功夫,他已经搞定了两个小菜,色香味俱全,比起倪筱尔浑水摸鱼的厨艺好多了,相比之下,倪筱尔倒还真是有些惭愧。

  两人坐在桌子旁,安静地吃着饭,就像福安村的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很幸福。

  她夹了一筷子菜到单亦宸碗里,嘻嘻笑道:“辛苦了,今天的晚饭可是你做的,明天我去跟隔壁的李嫂学习一下厨艺,也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倪筱尔好几遍,“你行吗?”

  “当然行!”倪筱尔拍了拍胸脯保证,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要做妻子的女人,厨艺多锻炼不就好了吗?

  单亦宸又笑了一下,倪筱尔的心顿时漏跳了几拍。

  虽然单亦宸长得俊美对她而言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通常不苟言笑的男人笑起来时眼睛里的那抹温柔,好像真的会迷死人。

  自从来到福安村之后,他整个人明显很放松,笑的次数比起从前多了许多,倪筱尔心不在焉地嚼着米饭,苍天啊,他要是再这么迷人下去,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抛掉身为女人的矜持扑倒他。

  收拾完碗筷之后,两人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洗澡的话,老屋里没有洗浴间,也没有自来水,只有一口古井。

  “我去外面冲个澡就成了,你先进去洗吧。”想了一会儿,单亦宸拉上帘子,给她打来洗澡水。

  “哦。”她依旧心不在焉地回答。

  院子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发誓自己不是色女,可是就是忍不住心痒痒地掀开窗帘,居高临下,只看到月色下,单亦宸赤裸着上身将一盆水从身上淋下去,她的目光从他紧致的小腹游移到健美的巧克力腹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为什么明明跟他同床共枕了这么久,还是对他的身体这么痴迷,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真的有些欲求不满?

  倪筱尔正暗自发呆,单亦宸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竟然回头朝二楼看去,刚好与倪筱尔呆滞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被抓个现行的倪筱尔慌忙拉上窗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个饥渴的女人吧?

  也对啊,没事偷窥男人洗澡,换做正常女人谁能做出这种事?

  她心里锤着小鼓,生怕单亦宸上来笑话她,三下五除二地洗完澡,然后躺到床上开始装睡。

  只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床上一陷,单亦宸坐了上来。

  她揪着被子继续装睡,却见单亦宸也没有要跟她交流一下偷看洗澡的事情,关了灯蒙头大睡。

  奇怪,以前的每天晚上,他都要缠着她亲吻半天,怎么今天反而一改常态对她不理不睬了?

  她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自我催眠,谁知脑海里来来去去都是他赤裸身体的模样,倪筱尔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次的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脸红了。

  她悄悄翻身,与单亦宸脸对着脸,似乎是累了,他呼吸均匀,早就睡着了。

  倪筱尔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单亦宸的脸,浓黑均匀的剑眉,平日里那双锐利的双眸闭上后,少了几分凌厉,多了温柔和静谧。

  “一个大男人,要这么长的睫毛做什么?”她有些嫉妒地轻轻摸了摸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手指顺势抚摸向了他挺直的鼻子,最后是紧抿的薄唇。

  听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他会是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吗?

  倪筱尔的手继续向下,轻轻触摸着他胸膛前的疤痕,肩膀上有一道刚结痂的鞭伤,那是在单家老宅为了自己,被单老爷抽的,胸膛上有一道四寸的伤痕,那是在日本执行任务时被伤的,还有手腕处那道划伤,是在大火中救她导致的……

  剩下的那些无名的她不知道来历的疤痕也有很多,她的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怜惜,单亦宸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依照单家老爷子的严苛程度,他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吧,跟姥姥姥爷在福安村的这段日子,或许是他人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回忆了。

  她轻轻靠近,吻了吻他的唇,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慰,却因为突然睁开眼睛的单亦宸变得紧张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恨不得缩回龟壳里去,单亦宸不会以为自己想要占他便宜吧?

  谁知,单亦宸颇为享受地撑着脑袋,静静地盯着她,“怎么摸到一半不往下摸了?”

  啊?她楞了半天,蓦然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还在他的小腹上停留着,顿时脸一热,就要抽回来,他抢先一步按住,悠悠道:“既然来了,总要多呆一会儿吧。”

  说着,他就将她的手领着一步步往下,直到抓住他某处,她害羞地钻进他怀里,身体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是你先引诱我的。”他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的清白和无辜,顺势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倪筱尔知道依照他的德行,不满足他今晚一夜都不可能睡觉了,只得半推半就地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又是一夜折腾。

  次日,单亦宸神清气爽地领着萎靡不振的倪筱尔拜访村里的亲戚,各位舅姥姥叔婶阿姨们纷纷表达了对倪筱尔的关切之情,“哎哟瞧这黑眼圈,一看就身体不太好啊,亦宸啊,回头你记得好好给她进补点食材啊。”

  还不是因为他大晚上的不知足?倪筱尔狠狠瞪他一眼,回头干脆把墨镜给戴上了。

  正是福安村荷花盛开的日子,单亦宸带着倪筱尔到千亩荷塘前,本打算赏赏花摘几个莲蓬就回去,谁知倪筱尔玩得太兴奋,竟然把手上的戒指掉了下去。

  倪筱尔傻了,支支吾吾地让单亦宸下去捡。

  “我不去。”他僵持了一会儿,黑着脸拒绝。

  倪筱尔以为他怕脏,嘟了嘟嘴,“好啦,我自己去行了吧。”她刚脱掉衣服鞋袜正要下去,单亦宸忽然拽住了她,她错愕地停住动作,却见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一般,随即咬牙脱了鞋袜下水。

  没想到荷塘里的水比想象中的要深,单亦宸刚下去,水就漫到了腰部,他深吸了一口气,“倪筱尔,你去把对面的船划过来。”

  见倪筱尔傻乎乎站在岸边不动,单亦宸苍白着脸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她脑子抽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来了,顿时吃惊道:“你该不是不会游泳吧?”

  单亦宸臭着脸拒绝回答。

  倪筱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一直以为单亦宸无所不能,原来他竟然不会游泳!既然如此,也不能怪她捉弄他了。

  她笑嘻嘻道下水,“算了,我自己去捡好了。”走到水中央,倪筱尔假装脚一崴,随后往水里沉去,“哎哟,救我……”

  她使劲儿扑腾了几下水花,单亦宸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朝深水区划水过来,她躲在荷叶后面捂住嘴拼命笑,可是看到他跟个鸭子似的笨拙地游过来,顿时眼睛有些红了。

  无所不能的单亦宸,完美得令人嫉妒的单军长,却肯为她做那些与身份不匹配的事,他的动作越笨拙,她就越心软,眼看着他快要呛水了,倪筱尔温柔地游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岸边去。

  他伏在岸边一脸狼狈,倪筱尔轻松地捡起戒指上岸,她递给他一条毛巾,单亦宸黑着脸怒道:“倪筱尔!你敢耍我!”

  她“噗嗤”一笑,继而撒娇地蜷缩进他怀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有很厉害的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军长大人,偶尔累了,你也可以依赖我呀。”她认真地说着,生怕单亦宸不信,顺便还比划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单亦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从小到大,父亲都要求他像大哥一样优秀,他早已习惯了在重压中前行,依赖?对于单家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奢侈的词汇,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对他说,他可以依赖她。

  倪筱尔原以为他会感动地亲亲抱抱她,或者叫一声“宝贝我爱你”之类的,谁知他盯了她半天,居然深沉地道:“单亦宸绝不可能依赖任何人。”

  她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蜷缩到一边看他帅气地上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骄傲的男人。

  不过想想,她喜欢的不就是他这副小孩子般的骄傲吗。

  想到这里,倪筱尔将一顶荷叶做成的帽子戴到单亦宸脸上,随后哈哈大笑着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单亦宸的怒吼,“你给我回来!”

  倪筱尔跑得比兔子还快,等到单亦宸黑着脸一身污泥地回来,揪着倪筱尔打她的小屁股教训她时,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宋爷爷在门口咳嗽了好几声。

  倪筱尔挣脱开单亦宸的手,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爷爷,单亦宸迅速恢复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聆听宋爷爷的指示。

  宋爷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吭吭哧哧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亦宸啊,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你千万要帮我这个忙啊。”

  倪筱尔与单亦宸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宋爷爷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心事给讲了出来。

  福安村近几十年来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传统从未被打破过,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谢老板,看中了这里便宜的地皮,于是买了村子东边的一块地兴建起酒吧和赌场,一开始并没有人去光顾,后来,一个年轻人按捺不住好奇心,进入赌场呆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怀揣着五万块钱兴奋地奔了出来。

  那个凭借赌博发家致富的年轻人很快娶到了年轻漂亮的妻子,并离开村子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福安村,蠢蠢欲动,梦想一夜致富的人们开始频繁地进入赌场与酒吧,时间一长,谢老板的生意越来越好,而产生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自从你离开村子里之后,这里早就不是从前的福安村啦,那位谢老板见钱眼开,弄得整个村子里的年轻人们好吃懒做,欠下了一屁股赌债,如今,我的孙子阿强不争气,被那位谢老板追讨赌债,不敢回来,亦宸啊,我老了,管不动了,这件事你要是不出手,福安村怕是要继续乌烟瘴气下去了。”宋爷爷心情沉重地叹着气回去了。

  夜色已深,单亦宸躺在床上翻着书页,神情专注。

  倪筱尔从外面回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瞥了她一眼,故意装傻,“去哪儿?”

  倪筱尔冲他做了个鬼脸,“切,我都出去打听清楚了,阿强欠谢老板三十万,那位谢老板住在村子东边的别墅里,自家养着数十来个打手,不过据说他挺怕老婆的,跟着你去,说不定我能派上用场呢。”

  宋爷爷亲自来求他办事,他怎么可能会拂宋爷爷的面子,再说福安村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单亦宸绝对不会容忍其他外人破坏这里的美好。

  倪筱尔才不管单亦宸的表情,径自低头翻找着衣服,“明天穿什么衣服比较方便行动呢?”

  一本杂志被扔到她脑袋上,痛得她捂住脑袋愤恨地盯着单亦宸。

  “睡觉!”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将她拉上床。

  村子东头的谢宅是整个福安村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倪筱尔跟在单亦宸后面,一人高的芦苇丛刚好隐匿了他们的身形,隔着茂密的芦苇,隐约能看到持枪在别墅四周走动巡视的打手们,而谢宅的外围墙建得足足有四五米高,像个铜墙铁壁,防护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倪筱尔咂舌,“一个商人居然养了一群看家护院的,也太嚣张了。”

  “只怕不是普通商人。”单亦宸沉声道,现在看来这位谢老板不仅开酒吧,赌场,放高利贷,甚至有走私军火的嫌疑,这些打手们手里拿的枪可都是德国MP5冲锋枪,一个商人究竟从哪里得到这些枪的?

  他沉吟片刻,回头看向倪筱尔,“你先回去帮我告诉宋爷爷,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呢?”

  “我在这里观察一会儿地形就回去。”

  倪筱尔点点头,矮身悄悄回去,快到村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顿时气得跺脚,又中计了,他分明是想把自己支开!

  她潜回去,单亦宸早已不见了踪迹,而谢老板宅子外的那群打手居然增加了足足一倍有余,密密麻麻地站成一圈戒备地对峙着外面的动静。

  即使再担忧,她也知道这时候进去,无疑是为单亦宸添麻烦,如今之计,就是回去等消息。

  空旷的谢宅里,谢老板正抱着娇妻调笑,一个打手进来耳语几句,他脸色一变,忽然笑了起来,“都两三年了,福安村还没人有胆子敢惹到我头上来,带他进来。”

  坐在他膝盖上的女人十指丹蔻嫣红如血,正拈着颗葡萄喂进谢老板嘴里,听闻有外人闯入,忍不住好奇地睁大了一双秋水眸子,看向门口。

  一群人拿枪指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缓缓走进来。

  从看到那年轻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女人的心就颤抖了一下。

  说来也怪,明明是俘虏,可他的气质却凛冽得叫人不敢小瞧他,那份倨傲与高贵将屋子里所有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这是个能震住场子的男人。

  谢老板上下打量了单亦宸一眼,暗暗心惊:福安村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人物,他居然没听说过?

  而单亦宸也仔细打量了一眼谢老板,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眉宇间一道淡淡的刀疤平添了几分阴森,身材中等,倒是他身边的女人,美目盼兮,一双眸子跟会说话似的,波光流转之间叫人忍不住为之心动。

  谢老板压住心惊,挥退一众下属,绕着单亦宸走了两圈,“为何在我宅子外出现?难道不知道我这里不许陌生人转悠?”

  单亦宸不卑不亢回答:“我是来替阿强求情的,他的三十万能否推迟还款的期限?”

  谢老板挑眉,“推迟还也无不可,不过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呢?”

  “我的阿强的表哥,不希望宋爷爷为阿强伤心,只要你答应我再宽限一些时日,我可以帮你做事。”

  谢老板潜意识里想要拒绝,身边留一个这样的男人,无疑是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更何况,他是个陌生人,不得不引人怀疑动机。

  正打算拒绝,身边的美艳女人说话了,“你真的愿意帮谢老板做事?”声音柔媚动听,叫人心痒痒的。

  单亦宸目不斜视,“是。”

  “好,那么你今日便留下吧。”女人自作主张地拍板定案,回头扫了谢老板一眼,柔情无限,“我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吧?”

  谢老板果然无奈地摇摇头,“只要你喜欢就好。”

  单亦宸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看来村中传闻说谢老板惧内,果然的真的。

  留在这里倒无所谓,只是担心倪筱尔那傻丫头一个人留在家里胡思乱想,然而单亦宸打算摸清谢老板的背景,如今的形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个叫做军子的男人将单亦宸带到别墅后院的一个隔间,“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了。”同样的隔间还有许多,单亦宸将行李放下,坦然地迎向各种射过来的不明目光,有人低声“嗤笑”了一声,“听说了吗,这小白脸能进谢宅,是夫人的意思。”

  顿时有鄙视有羡慕的目光看过来,单亦宸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未曾细想。

  夜半时分,有人悄悄来到隔间里,敲了敲单亦宸的门,“阿辰,你随我来。”

  单亦宸洗了吧脸,冷静了一下思维,跟着来人绕过别墅,来到后花园里。

  树影婆娑,月亮隐匿到了乌云背后,四周除了沉沉的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单亦宸淡淡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真是有福气!咱们许多兄弟来了有两三年了,盼都盼不来的运气!好好干!”说着,挤了挤眼睛,嘻嘻笑着退了出去。

  他警惕地扫了四周一眼,立即发现了花丛里一角隐约出现的白色纱裙。

  单亦宸心中一动,轻轻上前,正巧斜躺在一张躺椅上的女人翻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她身上只穿着轻薄的一层白纱,天气热,露出了大片的玉色肌肤,婀娜的身段在白纱里若隐若现,再衬上乌黑的发,的确十分引人遐想。

  单亦宸垂下头,“夫人找我?”

  谢夫人娇笑一声,缓缓坐起来,娇滴滴道:“怎么这么见外?既然进了谢宅,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把头抬起来,让我仔细瞧一瞧。”

  白天的时候,因为有谢老板在,她只来得及扫了两眼,如今再仔细打量一番,谢夫人顿时心里欢喜起来,果然是个难见的美男子,她一直觉得谢老板算是福安村里长相帅气的,如今单亦宸跟他一比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单亦宸不习惯被一个女人直勾勾盯着瞧,顿时别过脸,脸色冷淡地道:“夫人叫我来,就只是要看看我?”

  谢夫人掩嘴一笑,“你真逗,我叫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以后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做我的私人保镖?”

  她双手似有若无地拂过单亦宸的肩膀,绕着他轻轻走了一圈,“你也知道,我先生因为生意做得大,得罪了不少人,他平常又总是没空,我害怕被人报复,整日不敢出门,只要你愿意做我保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了。”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开出的筹码不够吸引人,她又笑道:“你表弟阿强的那笔三十万欠款,或许我也可以叫我先生跟他一笔勾销。”

  单亦宸忍住要躲开她手的反感,淡淡一笑,“既然夫人看得起,我自然愿意。”

  谢夫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顿时欣喜得眼睛发光,“真的吗?既然这样,你明天带我出去走走吧,我呆在家里可快闷死了。”

  她其实年纪不大,虽然浓妆艳抹,可是仍旧能从眼睛里看到一抹稚气,此时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竟令单亦宸想起了倪筱尔的天真可爱。

  他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才跟倪筱尔分开多久,居然现在就开始想念她了。

  从花园里回来,隔间里住的其他人显然没想到谢夫人居然这么快就让他回来了,个个诧异不已。

  其中一个忍不住好奇心,碰了碰他,“兄弟,夫人没留下你吗?”

  “难道夫人留下过你?”他淡淡反问。

  那人讪笑了一声,“就我这副长相,就算自己想要留下,也没资格啊,咱们这里,除了谢先生,还真就你在长相上跟夫人般配了。”

  这位谢夫人明明是谢老板的妻子,只是这里的打手为何人人提起她,都一副暧昧不屑的样子?

  单亦宸心里的疑惑更加浓了,见大家都不愿意透露缘由,便也懒得问,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精神,明日再探查一切。

  单亦宸一夜未归,倪筱尔也一夜未睡,她卷着被子走到窗前,看着村子的那栋最高的建筑谢宅发呆。

  单亦宸的身手,不可能这么快被抓到,除非是他自己悄悄潜进去,否则不会这么悄无声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然她没法探听到他的消息,不如明日去谢老板开的酒吧逛逛,兴许能够知道一星半点的传闻。

  “单亦宸,你千万不能有事。”她喃喃自语,对着窗外的星星暗自许愿。谢老板的生意做得很大,从他豪华得堪比总统府的房子就能看出来,光凭福安村里的酒吧和赌场是不可能挣下这么多钱的。

  从墙上挂的油画到柜子上摆放的花瓶,全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就连一个小小的烟灰缸,也是清朝的遗物。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垂着眸子淡淡道:“夫人找我有事?”

  谢夫人似乎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未醒的慵懒,“别叫我夫人夫人的,我叫云芷,以后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对了,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正好买些东西回来。”

  脚步才动,一个小弟悄悄进来,嫉妒的目光扫了单亦宸一眼,随即附在云芷耳边嘀咕了几句,云芷脸色不变,浅浅一笑,“这件事以后再说。”

  小弟犹豫了一下,见云芷不理他自顾自整理着衣着,只好慢慢退下。

  云芷说的逛逛,当然不是在福安村里。

  距离福安村最近的一个地方叫做济北镇,是南来北往的背包客们最喜欢停驻的地方,这里风景迷人,商业发达,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在济北,随处可见浑身肮脏的乞丐,蓬头垢面的背包客,以及搂着情妇出行的啤酒肚老板,和冲着珠宝玉石的名气慕名前来的阔太太们。

  车子一路飞驰,后座的云芷逗着怀里的吉娃娃,单亦宸坐在司机旁边闭目养神,脑海里则飞快地运转,最近这两天,谢老板肯定派人将自己的底细摸了一遍,去谢家之前,他早已电话通知重央将自己的身份背景改了一遍,而村子里的村民们也在他的部署下守口如瓶,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倪筱尔,她还在村子里等自己,看来要让重央来这里接她回去了。

  “奇奇,咱们到啦。”云芷拨动着怀里小狗的脑袋,心情愉悦地下了车,进了一家大型珠宝店。

  经理热情地迎上来,“谢夫人,您上次要的那条项链我已经叫人送到府上了,这次看上什么,我立马叫人也给您送过去!”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顺便逛逛。”云芷头也不抬,随意回答。

  经理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见单亦宸紧随着云芷,顿时谄媚地献上笑容,“这位先生,您要不要喝杯茶?”

  “不用了,我跟着夫人就好。”单亦宸淡淡地从他身边穿过,站到了云芷身边。

  似乎心情很好,云芷含笑看了单亦宸一眼,进了VIP客户展厅。

  巨大的圆形展厅内,展示的全都是新进的珠宝,云芷随意转悠了一圈,拿起一个钻石耳坠戴上,偏过头问单亦宸,“好不好看?”

  璀璨的珠宝映着她洁白如雪的肌肤更加美丽,再加上她俏皮的表情,竟有几分像极了倪筱尔。

  眼中的柔情一闪即逝,他面无表情:“夫人喜欢就好。”

  云芷扫了他一眼,嗔怪道:“真是个木头。”见单亦宸始终不发表任何评论,顿时也没了逛下去的心思,进了休息室开始一心一意地逗着怀里的狗狗,直到经理过来递给她一本账簿,“这是这个月谢老板买的其他珠宝,夫人请过目。”

  云芷扫了几眼,就笑了,“刘经理,以后这些就不用给我看了,我先生爱买哪些珠宝,爱买给谁戴,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是是是。”刘经理疑惑地看了云芷一眼,唯唯诺诺地答应。

  大老远地来到这里,云芷却什么都没买,她恹恹地上车,也早没了去之前的那份心思,闷闷地呆了一会儿之后,云芷忽然开口道:“你说,一个男人,嘴上说爱的是你,可是身体永远都在出轨,这样的男人,值得真心对待吗?”

  似乎知道单亦宸不会回答,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我问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他。”

  回到家,谢老板依旧没有回来,可是客厅中却有一大束开得正艳的玫瑰。

  “夫人,老大说晚上有事,回不来了,这花是老大送给你的,希望你消消气。”还是早上来禀报事情的那个小弟,低着头跟云芷汇报。

  云芷摸着花瓣,莞尔一笑,“没关系,让他忙吧,回头告诉他,就说这花我很喜欢。”

  小弟答应了一声,默默退下,经过单亦宸身边时,给了他一个眼色。

  花园里,小弟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摞钞票,“这个你拿去。”

  见单亦宸没有接,小弟笑了,吊稍眉显得有些猥琐,“不至于这么古板吧,行个方便,你赚了钱,我又得了美人,一举两得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单亦宸冷冷道。

  小弟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不耐烦地转身想走,立刻拽住了他,“唉你别走啊,行了,看你是新来的,我就跟你说白了吧,你今晚跟我换一下岗,让我也去跟那个叫云芷的女人亲热亲热行不行?按理说有福同享,你小子这两天趁着谢老板不在揩了多少油你心里知道,我呢,也不求多,就一夜,帮帮忙换个班行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将钞票塞进单亦宸手里,嘿嘿笑着拉了拉裤腰带,“我知道你小子肯定中了那女人的美人计,舍不得上她,不过你也不想想,兄弟们为啥这么惦记着这女人?还不是因为她平常对着男人搔首弄姿惹来的,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要是,人家谢老板也不会三天两头出去找别的女人却不动她了,你说是吧。”

  见单亦宸没有开口,小弟满意地转身回屋了,心里得意得不行,就知道这小子见钱眼开。

  夜深了,谢宅

  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悄悄爬上一株大树,借着树杆攀爬到了隔壁的窗台上,他一跃而下,轻轻打开了窗户,一个翻滚钻进了屋子里。

  黑影站了起来,朝床的方向摸去,木质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吱呀”的声音,听到床上那人均匀的呼吸声,他兴奋地摩拳擦掌,低声淫笑,“小美人儿,今天也该让老子爽一爽!”

  几乎连想都没想,他就一个饿狼扑食朝床上的人扑了上去,一边掀开对方的被子胡乱摸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急不可耐就要冲锋陷阵。

  床上那人一声闷哼,继而响起一声怒吼,紧接着,卧室的灯亮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双方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同时愣住了。

  小弟两腿一颤,“扑通”跪下了,“大……大哥……”

  谢老板睡衣的扣子被扒得只剩下了两颗,虽然狼狈但脸上阴冷的表情十分可怖。

  没多久的功夫,听到动静的其余打手们也一起赶了过来,一见眼前这个阵势顿时都愣住了。

  小弟磕头如捣蒜,“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大哥!小弟下次再也不敢了!”

  寂静的空气中,谁也不敢替小弟求情,枪口上保险栓的声音轻轻地摩擦出声音,就在谢老板怒不可遏地想要毙掉小弟时,一声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放了他吧。”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云芷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神色冷淡的单亦宸。

  小弟悔得心都碎了,明知道是单亦宸出卖了他,却顾不得这一切,连滚带爬地赶到云芷的面前,痛哭流涕,“夫人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救救我夫人!”他情知谢老板手段毒辣,落在他手里一定非死即残,唯有寄希望于云芷,盼望着她能说几句话拯救自己。

  谢老板阴沉着脸收起枪,小弟这次确实在众人面前折损了他的颜面,然而即使他心里再恨再气,为了一个女人杀掉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未免伤了其他兄弟的心,因此颇有些骑虎难下。

  云芷叫停,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却听得云芷又轻声加了一句,“免了他的死是看在这么多年他跟随你的份儿上,可是桓哥,你舍不得你的属下受罪,难道你就舍得我受罪?我要是家里的一个佣人也就罢了,忍气吞声这日子还能过,如今我这谢夫人怕是名不副实,说出去惹人笑了。”

  谢桓脸色再次一沉,云芷说得没错,如果一点教训都不给,还怎么竖立威严?云芷是他谢桓的妻子,他们尚且如此放肆,可见平时心中一点都没将他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杀鸡,给猴看。

  小弟敏锐地察觉到谢桓的眼神变了,顿时咬牙朝窗户跳去,半路上被两个人同时拽了回来,寒光一闪,一条手臂飞了出去,小弟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拖下去!”谢桓怒道。

  至此为止,闹剧终于收场。

  单亦宸转身要走,被云芷一把拉住袖子,“你先等等。”

  月光下,谢桓的目光停留在云芷的动作上,眼神中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云芷,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不用了,你的那些人我都信不过,我只信阿辰一个。”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嫣然一笑,“谢老板,既然观众都走了,你就别装心疼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你也知道不是吗?”

  谢桓示意单亦宸先出去,随后一把搂住云芷,“你先消消气,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至于阿辰,我会好好奖励他的。”

  云芷并没有因为谢桓的安慰而高兴起来,她太了解谢桓了,尽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可他仍旧半信半疑。

  或许在他的心里,会认为是她先勾引了小弟再栽赃陷害的。

  她仰起头看向谢桓,“你为什么不信我?”

  谢桓勉强一笑,“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云芷,你别多想了。”

  安慰了她半天,谢桓走出来,冷着脸将军子叫来,“盯着夫人跟阿辰,一有什么情况就立刻告诉我。”

  抬头看向那幢还亮着灯的小楼,谢桓眼中出现了一丝讥讽,不是他不相信云芷,而是这世上的女人,本就不值得被相信。

  “筱尔,这边两罐生啤!”杜东敲了敲桌子,在一片闹哄哄的音乐中把倪筱尔给指使得晕头转向。

  “哦,来了来了!”倪筱尔喘了口气,端起两大罐玻璃杯装的啤酒避开群魔乱舞的客人,朝杜东指定的吧台飞奔过去。

  本以为进了这家谢老板开的蓝调酒吧,一切都会顺利起来,谁知道被人白白使唤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谢老板也没出现过,倪筱尔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是不是出现了错误,难道说她真的还要在这酒吧里一直做下去?

  杜东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一旁的酒保笑嘻嘻给他上酒,“二哥,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老大这间酒吧特别无聊特别低俗吗,还吩咐说以后有关酒吧的事儿一概不要找你,怎么这几天有空呆在这儿了?”

  杜东斜了他一眼,扔了一颗花生米过去,恰恰砸在酒保的鼻子上,“多嘴!”目光则眨也不眨地盯着倪筱尔。

  杜东确实不插手酒吧的生意,两天前纯粹是因为心血来潮,带了几个兄弟一起来喝酒,醉醺醺地去洗手间时,刚好就那么巧碰上了倪筱尔。

  “喂,这里是女洗手间。”彼时,她正站在水池前洗手,被突然闯进来的杜东吓了一跳之后,义正言辞地指着隔壁的方向告知。

  他虽然喝醉了,但仍旧看出了对方身上穿的是酒吧里侍应生的制服,顿时眯了眯眼睛,什么时候蓝调多出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女侍应生,他竟然不知道?

  不过混沌的大脑并没来得及让他多加思考,他趴在女洗手台上吐得一塌糊涂,醉的不省人事。

  等他恢复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躺在一张床上,身边陪伴的是街头有名的流莺若水。

  “我怎么会在这里?”杜东捂住疼痛的额头,起身穿衬衣。

  若水娇滴滴地攀上去,“杜大哥你忘了,昨天是你妹妹嘱托我带你回家的。”

  妹妹?他杜东自打出生就是独生子,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连个亲戚都没有,哪儿冒出来的妹妹?

  犀利的目光看向若水,这女人出了名的勾人,不会是她趁自己喝醉了,强行把自己捡回来的吧?

  若水急了,“就是你那位在蓝调当侍应生的妹妹呀,她扶着你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我招揽生意,就让我带你回去照顾一晚上。”

  杜东瞬间想起来了,女洗手间里的那位侍应生。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自己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妓女带回家!

  再回到酒吧里时,那位胆大妄为的女侍应生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娇小的个子端着超大的啤酒杯穿梭在人群中,不施脂粉的脸上永远带着单纯的微笑,似乎有些累了,她靠在吧台旁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凌乱的发梢贴在脸颊旁,清丽柔弱。

  杜东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脏忽然急剧地跳动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猛烈地挡都挡不住。

  他找了个属下含糊地问了一下这种症状是什么原因,那属下贼笑了半天回答曰“一见钟情”。

  换做以前,他一定狠狠一巴掌过去顺便骂一句,“一见钟情个鸟!”

  然而现在,他确信是有这回鸟事的,譬如这个谜一样突然出现在蓝调的倪筱尔。

  “二哥,大哥说了,蓝调无论出现任何陌生人,都要把底细查清楚。”一旁的小喽生怕杜东的眼神太过热烈以至于忘记了老大的吩咐,在一旁小声嘀咕。

  杜东笑了笑,随即一脚将他踢开,“滚开,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来头?就算她真有什么来头,他杜东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既然敢喜欢人家,就一定会将她弄到手。

  因此这两天,他就驻扎在了蓝调酒吧,专程盯着倪筱尔工作。

  倪筱尔自然是不知道杜东的心思的,但是她能察觉到杜东那炙热眼神的追随,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拉住送酒的小妹悄声问道:“我看大家好像都挺听这位杜先生的话的,可是这酒吧不是谢老板的吗?”

  “听说以前杜先生救过谢老板的命,后来谢老板就把杜先生视为兄弟了,这酒吧的生意是他们两个一起经营的。”

  原来是这样。

  倪筱尔低头思忖着,既然谢桓不出现,不如从杜东这里寻找突破口?

  “找别人打听我做什么?有什么疑问怎么不亲自问我?”耳畔忽然传来湿润的气息,倪筱尔吓了一跳,杜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正俯身看着自己,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不知道刚刚的对话他听进去了多少,倪筱尔迅速转移话题,“杜先生,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处处跟我过不去?

  杜东没来之前,自己每天可以偷懒三个小时,杜东来了之后,连三分钟闲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你误会了,我是想报答上回醉酒的事情,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露宿街头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倪筱尔故意装傻,“杜先生,举手之劳而已,要是可以的话,杜先生能不能将我引荐给谢老板?”

  他眸子一眯,笑了,“怎么,才来几天就不安分了,想要爬到我大哥身边?”

  “人往高处走,我也不例外。”

  他脸色不善地盯着她,良久,才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的功夫,有人过来招呼了一声,“筱尔,二哥说让你以后去楼上工作。”

  一般的客人去不了楼上,去楼上工作不但待遇很好,机会好的话,还能被谢老板或者杜东看上。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工作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倪筱尔给夺走了,羡慕嫉妒的眼神围剿着倪筱尔,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就连一向跟她关系不错的端酒小妹也不理她了。

  倪筱尔自然知道大家不满,可是为了能将一个好不容易上位的酒吧小妹的角色演好,她硬是挤出了灿烂的笑容,喜滋滋地朝楼上走去。

  “你瞧瞧她这德性,跟一头开屏的孔雀似的,得意忘形了呢。”

  “算了吧,人家有手段,不是咱们能比得上的,你看看杜先生有多喜欢她……”一片闲言碎语中,倪筱尔昂着头,倒真的像头趾高气昂的孔雀。

  谢桓站在屋子里看了两眼,放下窗帘瞥了杜东一眼,“这么久没找女朋友,眼光下降成这样了,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力女人值得你这样?”

  杜东挑了挑眉,说到挑女人的眼光,他自认比谢桓好太多,不过他懂得审时度势,因为云芷那女人跟谢桓闹矛盾未免太不值得。

  “各花入各眼,我就是看中了她那股骄傲劲儿。”他剥了瓣橘子扔进嘴里,“三天后有批货到济北,打算什么时候去接?”

  “先缓一缓。”谢桓皱眉,“最近福安村出现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想起云芷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阿辰,虽然之前找人查过,确实是阿强的表哥,但他仍旧不能放心,做他这种生意的,一开始就将脑袋别在了裤腰上,一次疏漏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也好,那我就逍遥两天。”他笑着将橘子皮扔了出去,正中从窗外走过的倪筱尔身上。

  “喂,傻站着干什么?进来!”杜东喊了一声。

  倪筱尔慢吞吞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沙发上的阴郁男人,顿时心中一跳。

  谢老板出现了,她终于能够接近他们身边找到单亦宸的消息了。

  或许是倪筱尔搁在谢桓身上的目光太久,杜东有些不悦,他偏过头用商量的语气跟谢桓说道:“你刚刚不是说很忙吗,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谢桓自然知道杜东这是想泡妹子呢,嫌自己在这里碍事,顿时拍了拍杜东的肩膀,站起来往外走。

  倪筱尔心里苦苦挣扎着,此时他一走,下次再见到他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她不能一直呆在蓝调耽误时间,更何况杜东对她虎视眈眈,迟早都免不了撕破脸。

  于是,倪筱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就在谢桓与她擦肩而过时,倪筱尔忽然抓住了谢桓的手,没错,在杜东的眼皮子底下,抓住了谢桓的手!

  谢桓愣住了,杜东愣住了,空气凝结了。

  而倪筱尔,则扑进了谢桓的怀抱。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那一夜在河滩旁,你忘了你对我许下的承诺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谢桓呆若木鸡,而杜东则怒不可遏,“筱尔,你在胡闹什么?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倪筱尔的心悬在半空,成与不成,就看谢桓的态度了。

  空气紧张得快要爆炸,就在杜东要上前将倪筱尔拉走时,谢桓说话了,“东子,这个女人,让给我吧。”

  杜东惊呆了,“大哥你说什么?”

  谢桓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此时,他竟然跟自己讨要一个女人!

  杜东冷冷笑了,“大哥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别忘了,这个女人可是我先看上的,就算是兄弟,也不能这么不仗义吧。”

  谢桓似乎不愿多说,只是强硬道:“蓝调有那么多女人,你随便挑,唯独这一个,我要定了。”他拉着倪筱尔走了出去,门重重地关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里面传来酒瓶杂碎的声音,谢桓没有回头,却冷笑了一声,“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引得我与东子反目。”

  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倪筱尔浑身紧张到极点,就等着谢桓爆发的那一刻。

  谁知道,他只是回头盯着她,冷冷道:“河滩那一晚之后,你为什么消失了?”

  倪筱尔低下头,默默道:“你不是有妻子了吗?”心里则叫苦不迭,天知道某年某月在河滩上跟他有过一夜情的那女人是谁?她只是上回从邻居的嘴里听八卦听出来的,说那位邻居的外房哑巴侄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跟谢桓发生了点什么,事后就离开了,而谢桓却一直在找那女人。

  不知道那女人的长相,不知道那女人的姓名,却一直都在找对方,那会儿倪筱尔就在想,这位谢老板一定是爱上对方了。

  所以她才有胆子借着那女人的名义在这里招摇撞骗,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撞上了。

  “跟我一起回去。”谢老板开口说道。

  倪筱尔迟疑道:“可是你妻子……”

  “我会应付。”他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顾虑。

  也罢,既然谢桓一定要将她带回家去,那她只能乖乖跟着去了,倪筱尔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单亦宸一定不会想到她会出现吧,她低着头偷笑,压根就没发现一直平稳行驶的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倪筱尔被一个男人给拉下了车,猝不及防地,她跌入了那人的怀里,紧接着,传来谢桓的怒吼,“东子,你想造反吗?”

  倪筱尔这才看清,来的居然是杜东!

  来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一群属下,每人骑着一辆机车,团团将车子围住,杀气腾腾地盯着中间的谢桓,只等杜东一声令下就动手。

  杜东冷笑了一声,“大哥,你的命是我救的,我现在收回的话,想必也不晚吧。”

  倪筱尔被挟持在杜东怀里,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就能上谢家了,这杜东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疯,居然为了她敢跟谢桓叫板!

  谢桓脸色一冷,“东子,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动手的话,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我呸!你少跟我拽大道理!酒吧,赌场,所有的生意都是你一手遮天,我没半句怨言,现在一个女人你也不肯让给我,你早就没把我当兄弟了!”

  杜东越说越怒,自从当年救了谢桓之后,他一直以为身为二当家,起码他能把持一半的生意,谁知道谢桓一句“你不适合生意场上”就将他推出了圈子,他安慰自己最起码当个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也不错,只是近些年谢桓的势力越来越大,手底下的一群小弟也越来越不把自己的属下放在眼里。

  上个月自己的一个属下被谢桓的小弟打得住进医院,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可他硬是半句话没吭声,杜东以为,不争不抢起码也能保有一番尊严。

  然而现在看来,谢桓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谢桓盯着他,眉宇间的刀疤在刘海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他叹了口气,“你真要跟我闹?”

  杜东怒极反笑,“不是要跟你闹,是要跟你好好算一下这些年的老账。”他不耐烦再跟他说下去,挥了挥手,包围圈顿时缩小,杀机一触即发。

  谢桓扶着车顶若有所思地盯着倪筱尔,似乎在做最后的权衡。

  倪筱尔知道,她已经倒向了谢桓,绝不能再落入杜东的手里,万一他们有再和好的一天,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杜先生,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来蓝调,也是为了能够再见到谢桓一眼,你不要怪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倪筱尔挤出了两滴眼泪,顺便憋出了几句台词,她不指望谢桓会因此而感动,但她希望至少谢桓能够坚定一下与杜东对峙的决心。

  果然,谢桓目光一沉,眼中的犹豫一扫而光。

  “东子,你自找的。”他闭上眼睛,四周忽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令杜东警惕地掏出腰间的枪。

  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杜东和他的属下,一大群人包围了住了杜东。

  “用我一条命,换你跟你所有兄弟的命,很值。”谢桓微微一笑,阴郁的表情淡了不少。

  杜东环住倪筱尔的手渐渐松了,是了,在福安村乃至几倍,谢桓才是真正的老大,无论他救了谢桓多少次,也绝不可能撼动谢桓丝毫的地位。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倪筱尔,收起枪,走出了包围圈。

  人群很快如潮水般散去,谢桓高声加了一句,“我等着你来跟我认错。”

  倪筱尔心事重重地上了车,一场虚惊,谁也没有受伤,可是她仍旧担忧单亦宸的处境,这群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言语不和随时都能拔枪动刀,她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恨不能能够长一双翅膀飞到他身旁。

  熟悉的谢家别墅出现在她眼前,四米高的围墙下,齐刷刷站了一排跟谢桓问好的打手。

  倪筱尔压抑住心中的紧张,跟随在谢桓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亦宸,我来了,你还好吗?

  大厅里,一个美丽的女人披着一件白色的披肩,如一朵绽放的木芙蓉,清幽淡雅地等候着谢桓。

  她早就从佣人的嘴里听说了,谢桓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儿回来。

  跟他结婚三年,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却从不碰她,而外面的女人却一直没有断过,云芷一直都在等着其他女人登堂入室的日子,如今看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快了一些。

  谢桓在门口站定,倪筱尔探出头来看了大厅里的云芷一眼,惊讶于她的美丽,见云芷的目光看向自己,忍不住绽放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美丽的事物总是会令人产生好感,这位谢夫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美丽。

  谢桓侧目瞥到倪筱尔的笑容,忍不住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倪筱尔忍住想要挣脱的欲望,一脸乖巧地任由他将自己带到云芷的面前。

  “我想让她在家里住一段日子,你安排一下,然后找人带她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寥寥几句,没有过多的解释。

  云芷柔柔一笑,“我要怎么称呼她呢?”

  “筱尔,她叫筱尔,年纪比你小一些,她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随意担待着些。”谢桓又吩咐了两句。

  倪筱尔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她现在这样算是小三了吧,谢桓都这么明目张胆地将她领进来了,正室夫人却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有后招在手。

  虽说谢桓不是什么好人,但倪筱尔仍旧对云芷感到愧疚,默默在心里说了句抱歉,倪筱尔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云芷眼中一闪即逝的冷光。

  她一怔,随即多了几分提防。

  “也好,家里人多就会热闹一些,筱尔,你以后就住在西侧吧,那儿虽然与这边隔得远了些,但胜在安静幽雅,回头我让人收拾好,把你的行李搬进去。”云芷拉住倪筱尔的手,亲切如姐姐。

  谢桓并没有将过多的时间花在两个女人身上,军子进来嘀咕了两句,他脸色一变,走了出去。

  倪筱尔紧紧盯着谢桓的背影,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察觉到,谢桓刚刚迸发的怒气。

  “你很喜欢他?”倪筱尔凝视谢桓背影的画面,在云芷看来,变成了对心上人的恋恋不舍。

  倪筱尔回过神来,笑了笑,“谢老板对我很好。”

  云芷点了点头,“他对女人都很好,只是将女人带回家的,你是第一个。”一边领着倪筱尔往楼上走,云芷一边笑道,“原本是想让阿辰带你去熟悉一下四周的,只不过他脾气很乖,又沉默寡言,回头吃完饭我亲自带你去逛逛。”

  “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逛逛也可以,谢太太要是有事,就不用管我了。”倪筱尔巴不得自己能够随意走动,看看四周情况。

  云芷不置可否地一笑,招呼佣人准备晚餐,贴心亲热的模样令倪筱尔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她的眼神。

  谢宅除了云芷和佣人之外,外宅住着的都是谢桓手下的打手和地痞,虽然云芷是女主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倪筱尔多想了,每每经过时,那群男人盯着自己与云芷的眼神,并不像是属下看着女主人的眼神,倒像是饥渴的狼的攫夺目光。

  她关上窗子隔绝那群不怀好意的目光,云芷居然能够在这群饿狼的目光下日复一日地活着,真是不容易。

  睡觉前将门锁好,窗子关好,倪筱尔仍旧觉得不安全,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枕头下,这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半夜,一只猫从窗台踏过,发出“喵”的叫声,倪筱尔朦胧中被惊醒,警戒地坐了起来。

  是幻听?窗外似乎有动静。

  她悄悄走到窗子旁,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拉开,一股呼啸的强风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秀发,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冷的雨滴。

  原来下雨了。

  她松了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吹进来的树叶,忽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倪筱尔浑身的血液僵住,天边的闪电,闷雷,雨滴,杂乱的声音中,除了自己狂跳的心脏,的确多出了一份呼吸。

  墨黑的天色,根本不可能看清那人藏在哪里。

  水果刀在枕头底下,来不及去取。

  她瞥到窗台边的花盆,来不及多想,狠狠端起来砸向对面的树上,随之听到一声闷哼,以及一声怒骂。

  倪筱尔飞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长长的通道里没有灯光,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紧紧跟了上来,看来不止一个人!

  “救命啊!”她尖叫了一声,然而这声音很快被巨大的雷声掩盖了,不着一丝痕迹。

  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倪筱尔重心不稳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身后的黑影也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不慌不忙地接近。

  “这小妞儿跑得倒是快,待会儿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跑!”脚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拖住,倪筱尔拼命挣扎,“滚开!”

  另一个人嘿嘿一笑,“阿四,这妞儿辣得很,小心被扎。”一边说一边拿了手绢,捂住了倪筱尔的嘴。

  她知道只要自己晕过去就彻底完蛋了,于是狠狠撞向他,那人被撞得惨叫一声,随即大怒,“找死!”一巴掌朝倪筱尔的脸上挥过去!

  “住手。”灯忽然亮了,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那个清冷的声音并不大,却叫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不知道是畏惧还是惊吓,阿四与那人竟然听话地住手了。

  倪筱尔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最惊险的那一幕没有哭,可是此刻,看着这个面容熟悉的男人,却掩不住满腔委屈,眼泪像瀑布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淌。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好想好想,对着那个人说一句:傻瓜,我想你了。

  她知道此刻自己衣衫凌乱满脸眼泪鼻涕的样子十分狼狈,换做平时一定会被嘲笑丑死了,可是在他面前,她就是藏不住真实情绪,想要不顾一切放纵地扑进他怀里诉说思念和磨难,千头万绪的想法刹那间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终于在他一脚踹飞阿四的时候化为灰烬。

  阿四咬牙:“这是在谢家!你别太嚣张!”

  是的,这是在谢家,地头蛇谢桓的家,除了在他面前叫嚣的阿四,外面还有数不清的打手。他是很了不起,可是他也是血肉之躯一介凡人。看过他身上那么多伤痕之后,倪筱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单亦宸脸色冰冷,头顶的灯在窗外的雷声中摇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你吵到我睡觉了。”

  “你!”阿四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几乎谢宅里所有的兄弟都不爽他的存在,尤其是自从小弟被卸了一条胳膊之后,仇恨他的人就更多,前天就有几个按捺不住情绪的哥们儿找他打了一架,谁知道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他居然毫发无损,倒是挑事的几个挂了彩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走!”阿四不甘心地拉着同伙离开。

  “你没事吧?”他将她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倪筱忍住眼泪,呜咽了一声:“我很好,谢谢帮忙。”

  她不知道他是以何种身份存在于谢家的,只能藏住所有的情绪假装平静,只有当他紧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微微发抖时,才能感受到他同样的不平静。

  “既然没事,我送你回去休息。”单亦宸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天花板上一点微小的凸起物,带着倪筱往回走。

  “夫人睡眠浅,一点小小的动静就会令她睡不着觉,要想在谢家安心待下去,就要安守本分,不要乱跑,更加不要做不合规矩的事情。”他语带警告地说。

  走到一处通道时,他忽然一闪身,将倪筱拉进了一个楼梯里,狭小的空间里,他压低了声音也藏不住怒意,“我叫了重央去接你,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听话?”万一他迟来了几分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刚刚那一刻尽数消失,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浑身发凉。

  倪筱红着眼睛扑进他的怀里,过了好久,才闷声回答:“我想你了。”

  恨不得能够这样一直将他抱着,永远都不撒手。

  “乖,听话,明天我就想办法让你离开,越快越好。”单亦宸低声哄着她,他又何尝不想跟她多呆一会儿,只是谢桓这个人嗅觉敏锐,又生性多疑,他不想功亏一篑。

  安抚了倪筱尔的情绪,单亦宸将她送回房间,自己则在门外站了一夜。

  次日,云芷笑容满面地将倪筱尔请到餐桌上,殷勤地为她夹菜,“昨晚睡得还好吗?雷声那么大,我竟是一夜都没合眼呢。”

  倪筱尔抿唇微笑,“还好,麻烦夫人了,对了,我有些行李还没拿,今天想回去收拾一下其余的东西。”

  昨晚的那几个流氓要是没有云芷的指令敢对她动手?她没想到云芷会藏得这么好,甚至,这么光明正大地抹杀掉自己的嫌疑。

  单亦宸说得对,谢家不能久待,她没敢告诉单亦宸自己是用了什么借口才来到这里,依照他的个性,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怒火中烧。

  趁着谢桓还没回来,现在走还来得及。

  云芷自然满口答应,并且吩咐了人用车送她。

  “对了,刚巧我也要去酒吧看一看,叫阿辰跟着一起去吧。”云芷漫声唤了一句,单亦宸出现在了视野里。

  她低下头,心里安定了不少,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三人上了同一辆车,倪筱尔坐在司机旁边,看着后视镜里的云芷与单亦宸轻声呢喃,明知道此时不是吃醋的好时机,仍旧觉得酸酸的,于是趁着单亦宸的目光看过来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单亦宸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跟云芷聊得更开心了。

  “我就在这里下车。”倪筱尔钻出车子,冲云芷他们挥挥手,看着车子远去。

  听说重央已经到了,她还是早点回去与他汇合吧。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劲,身后一辆黑色的车子一直不远不近跟着自己,她有意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那车停住了,几个身穿花衬衫的男人下了车,东张西望地跟了进来。

  倪筱尔捂住狂跳的心脏,单亦宸估计的果然没错,只要自己出来了,云芷便不可能再放她安然回去。

  她掏出怀里的警笛吹了一下,尖锐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踌躇了片刻之后,终于齐齐上车离开。

  一路晃悠着回家,门已经开了,倪筱尔心中一喜,一定是重央来了!

  她的欢快在看到杜东时,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杜东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好久不见。”

  浑身的血液凝固了,倪筱尔干笑了一声,“杜先生,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眼光则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想着能否逃出去。

  杜东摆了摆手,“我来,是为了跟你合作的。”他上下打量了倪筱尔一眼,沉声道:“你进了谢家,应该知道云芷是个怎样的女人吧,要想坐上女主人的位子,不是简单的事情,只要你乖乖跟我合作,我保证谢家以后只会有一位夫人,那就是你。”

  倪筱尔自然知道他不可能真的跟自己商量,万一自己一个不答应,只怕下一刻他就要将自己绑了丢河里喂鱼了。

  她假笑,“合作条件是什么?”

  杜东轻轻拍掌笑道:“爽快人。我要你帮我拍一段影片。”

  才出虎穴就又进狼窝,倪筱尔并没有等到重央来,而重央,则在杜东离去之后的一个小时后到达了福安村。

  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烟头,还带着温热,看地上的脚印,来的不止一个人,且都是壮汉。

  对方没有走远,重央压低了帽檐,顺着踪迹跟了出去。

  重新回到蓝调酒吧,倪筱尔安静地上了楼,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有不少目光瞥向自己的视线,她知道那是杜东的耳目,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就会横着出去。

  把心一铁,她将微型摄像机藏好,镇定地走了进去。

  谢桓情绪恹恹的,似乎精神不振,见到倪筱尔,顿时目光一闪,“你怎么来了?云芷没照顾好你?”

  “你一直都没回家,我担心你。”她自然地坐在他身畔,“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谢桓的眼圈底下有一圈黑影,看起来疲惫得似乎下一秒就会睡着,他抓住倪筱尔的手,冰冷的触感令她一惊,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去把门锁上。”他忽然很急促地吩咐。

  她心里一沉,然而在他渐渐变得迷幻的眼神中不得不慢慢往那儿蹭去,“咔嚓”一声,落了锁。

  浑身绷紧的谢桓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发出了一声难忍的叹息。

  他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感觉,倪筱尔靠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只看到谢桓在沙发的角落里胡乱翻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凑到鼻子跟前狠狠吸了起来。

  原来杜东要她拍的就是这个!

  她手心微微发汗,以前看过很多吸毒人员在迷幻过程中会做出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谢桓的举动会不会威胁到自己,于是将摄像头对准了谢桓,只盼着拍完了能拔腿出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左右,谢桓一直都没有抬头,他的身子舒展开,仰起头,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倪筱尔收起拍好的东西,拽住门锁想要出去,忽然被叫住,“你过来。”脚步一顿,倪筱尔的心重新狂跳了起来。

  谢桓靠在沙发上,冲她招手,“到我这儿来。”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朝他挪动脚步,谢桓忽然伸手拉住她,轻轻笑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快乐?”

  “什……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闪过。

  “我一个人不快乐,你跟我一起好不好?”他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根针管。

  倪筱尔心中一震,顿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她勉强笑道:“我……我不需要这个,谢先生,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她明白他一定是吸多了,处于迷醉状态,此刻跟他说什么都不管用,最管用的办法就是逃。

  谢桓哈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顺便将针管打开,竖起来轻轻吹了吹,“你费尽千辛万苦地来到我身边,不是为了爱我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谢桓露出变态的笑容,阴郁的脸上隐约有一丝快感,“你放心,不会痛的,很快就好。”

  倪筱尔哪里肯让他真的扎进去,她笑着一步步往后退,“谢先生,别开玩笑了,我真的不好这一口……”

  话音未落,她已经抓住身后的啤酒瓶,朝谢桓的脑袋狠狠砸去,随后拔腿打开门朝外跑去,啤酒瓶砸没砸中谢桓她不知道,但她的出现无疑令蓝调出现了一抹骚动。

  舞池中有两拨人同时朝倪筱尔移动,其中一人对着耳麦低声道:“将西侧移动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顿时东侧的队伍分散开朝西侧涌去,行动快捷训练有素,而发布命令的那人则飞快地朝楼上奔去,恰好将飞奔出来的倪筱尔接个满怀。

  “重央!”倪筱尔惊喜地喊出声,重央将她护在身后,一脚踹开大门,枪指着屋内,“举起手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蓝调酒吧内的人就都被控制住,谢桓举着手从屋内缓缓走出来,目光死死地瞪着倪筱尔,“你不是她?”

  是肯定句。

  倪筱尔轻松地笑了,“你不也从没相信过我?”云芷跟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清楚她的个性?

  谢桓决定带倪筱尔回去的那一刻,就表明了他早就放任了云芷对自己的所有行为。

  他被捕的这一刻,从前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变得明晰了起来。谢宅被清空的那天,云芷站在天台上冲着单亦宸微笑。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云芷身上的白裙猎猎作响,她明艳的脸上带着一抹迷离的遗憾,“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是个卧底。”

  单亦宸沉声道:“云芷,现在回头还不晚,谢桓已经被抓了,你是无辜的。”

  “放心,我只是想在这里吹吹风冷静一下。”她莞尔一笑,伸手拨弄了一下被吹乱的刘海,“你还没告诉我,谢桓会被判多少年呢。”

  “七年,或者更久。”他撒谎了,光是走私一项罪名就可能让他死罪。

  也许知道他说的是善意的谎言,云芷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单亦宸。”他淡淡回答。

  “嗯,单亦宸,谢谢你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带给我的温暖,我会记住你的。”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谢宅,喃喃道,“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说完,她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跳下了天台。

  单亦宸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跳了下去,急促中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嘶拉”一声,她还是从自己手中滑落,微笑着下坠。

  单亦宸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最后的结局。

  清查谢宅的财产时,单亦宸在保险箱里发现了一本日记,看泛黄的封面,似乎保存了很久,看完以后,他将日记递给倪筱尔。

  “云芷的遗物。”他淡淡说。

  倪筱尔翻开,纤秀的字体,越到后面字迹越凌乱,她一页一页翻着,忽然能够理解云芷的死了。

  有时候,爱情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譬如二十岁那年的晚上,在河滩抓鱼的云芷遇上了喝醉酒的谢桓。

  她父母早亡,寄住在福安村的姑姑家中,寄人篱下的辛苦自不必提,云芷总是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姑姑生病的时候,家里经济窘迫,她还要趁着夜深人静去抓几条鱼回来熬汤。

  那时候的她心心念念想的,只是想要生存下去。

  就那么巧合地,她遇上了醉倒在一株杨柳树下的谢桓,她惊慌失措想要绕开,可那天,正是谢桓人生中最孤独的一天,他刚失去了父母,痛苦不堪的时候,便遇上了像兔子一般从身边逃走的云芷。

  黑夜中,只隐约能分辨出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衣角,喃喃哀求,“不要走,陪陪我……”

  她慌乱地甩开他,“我……我要回去照顾姑姑,你放手……”

  他哈哈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撒到她身上,“给你……统统都给你,只要你肯陪我一晚上。”

  漫天的钞票撒了一地,云芷从没见过那么多钱,那一刻,她犹豫了。

  就在她做激烈挣扎的那一刻,谢桓已经俯身上去抱住了她……

  那一夜对于云芷来说是最羞耻的一刻,天蒙蒙亮,她就悄悄地走了,拿着用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钱离开了福安村。

  很久很久以后,她改头换面地回到福安村,在蓝调酒吧做起了侍应生,再后来,她的美貌引起了谢桓的注意,于是,他娶了她,如愿以偿地,她用自己希冀的平等的方式成为了他的妻子。

  她一直不愿意告诉谢桓,自己就是在河滩上与他有过一夜的那女子,因为她敏感,自卑,怯懦。

  而谢桓在外面不断地寻找着一个又一个跟那夜相似的女子,即便云芷屡次受到那些属下的欺负,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云芷身上。

  云芷一直期盼着终有一天,谢桓能爱上脱胎换骨的自己。

  可是,他并没有。

  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的谢桓开始吸毒,云芷与他最后同床的那一晚,发现他丧失了男人的正常功能,因为吸毒过量。

  自从那一晚之后,谢桓再也没有碰过她,他将她好好养在家中,却不肯给她丝毫的爱,因为他的尊严不允许。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夹杂在其中最温存的部分竟只有云芷初遇谢桓的那一晚。

  倪筱尔终于明白,云芷是爱谢桓的,因为爱,所以才会表面装着不在乎,背地里默默痛苦。

  只可惜,这个故事里的男人与女人之间始终怀疑着彼此,伤害着彼此,最后,相互错过。

  合上日记本,倪筱尔靠在单亦宸肩膀上,喃喃道:“亦宸,答应我,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要因为不信任而错过。”

  他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我发誓,永远都不会。”

  离开福安村的那天,阿强回来了,跪在宋爷爷面前哭得不可抑制,单亦宸与倪筱尔相视一笑。

  凭借着倪筱尔拍摄的视频和单亦宸搜集到的证据,谢桓剩下的一辈子都将在监狱里度过了,而杜东,则提前得到风声,逃得悄无声息。

  虽然结局仍旧不完美,可是,福安村终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生活仍要继续前行,往日种种,随风而逝。

  回到久别的A城,忽然觉得连空气里飘动的浮尘都那么亲切可爱,倪筱尔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

  “明天我要回律师事务所工作。总之你不可以再拦着我了哦。”她蹭到单亦宸身边撒娇,好歹自己在福安村也表演了一回有勇有谋,跟单亦宸谈判的话,这些筹码应该够了吧?

  单亦宸斜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回答:“看你的表现。”说完,他又恢复了冷面傲娇首长的死姿态。

  倪筱尔对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就不信施展美人计不能令他屈服!

  倪筱尔泡在浴缸里舒服地叹了口气,真是舒服啊。

  离开了福安村的剑拔弩张,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她的心情终于得以放松,多日积累的疲倦也随之而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倪筱尔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醒过来时发现正自己高床软被躺在床上,她翻了个身,被一只手捞了回去,抓进了自己怀里。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钻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唇角情不自禁地弯出一抹笑,真是奇怪,明明只跟他相识了三个月的功夫,却熟悉得,仿佛走过了一生般漫长。

  要是日后也这般恩爱,然后跟他结婚,生一对龙凤胎,人生就完美了呀。

  “半夜不睡觉,傻笑什么呢?”男人沉声问道。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忍不住抿嘴摇头,“没有啊,就是想到以后的孩子不知道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他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伸手勾了一下她挺秀的鼻子,“怎么,迫不及待想给我生个孩子了?”

  “什么迫不及待啊,你少臭美了!”她哼了一声,“生不生我说了算,你以后求着我没准我还不愿意呢。”

  他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回答:“放心,我会努力耕耘,争取让你满意到愿意生为止。”

  “你……”被子一掀,她咯咯笑着躲避他的亲吻,就知道逃不掉每晚的“必修课”。

  虽然与单亦宸的婚期还没定,但倪筱尔并不急,单家规矩多,她知道单亦宸不愿意她早早地受苦,因此一心一意地做着他的可人小甜心,为他上厅堂下厨房,直到有一天,单亦宸站在浴室里久久没有出来。

  倪筱尔好奇地探头,他赤裸着上身,对着镜子蹙眉,似乎在烦恼什么。

  “明天我不回家吃饭了。”良久,他下定决心,正色对她说道。

  “为什么?”

  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他犹豫了半天,严肃地说:“难道你没发现我少了一块腹肌?”

  她呆了半天,目光在他的身体上逡巡良久,终于明白他说什么,“噗嗤”一笑,嘴里含的漱口水喷了单亦宸一脸。

  “哈哈哈!单亦宸,原来你还会烦恼这个啊!”她扶住门框笑弯了腰,堂堂首长大人,居然在为身材发胖的事情感到烦恼。

  空气渐渐凝固,倪筱尔笑着笑着,忽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于是伸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她直起身体,严肃道:“没错,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从明天开始,我会调整食谱,努力帮首长大人找回消失的腹肌。”

  “很好笑,嗯?”他将她抵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托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质问。

  她学乖了,无辜地摇摇头,表示不好笑。

  “你刚刚不是笑得挺开心的?”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嘻嘻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地钻进他怀里,“人家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嘛。”

  对着单亦宸这么傲娇又臭屁的男人,撒娇服软准没错!

  没想到,这次老办法不管用了。

  他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眸色渐渐加深,“我听说最近家里的柜子忽然多出了一堆甜食,有这件事吗?”

  倪筱尔的心肝脾肺肾全都颤抖了一下,自从偶然从倪震那里听说她吃甜食过多偶尔会过敏发生休克症状之后,他就严令禁止家里出现这一类的食物。

  可是偏偏她就是喜欢吃,这才偷偷买了一些,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单亦宸继续不急不缓地提高了声音,“兰姨!将甜食全部给我拿走!”

  客厅里发出一声闷笑,接着,尽职尽责的兰姨答应了一声。

  倪筱尔哭丧着脸哀求,“可是我这个月也只吃了这么一回啊。”

  “以后没我的允许,一次都不许吃。”他淡淡一笑,“吃一次就扣兰姨一个月薪水。”

  什么?倪筱尔差点跳了起来,他居然把兰姨也给牵涉上了!

  “不行!这个月不算,从下个月开始!”她严重抗议。

  “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退让。

  倪筱尔垮下双肩,心里愤愤不平:周扒皮,小气刻薄又狡猾!

  看来凭借自己的智商,这辈子是翻身无望了。

  仿佛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悄悄骂我?”

  倪筱尔吓了一大跳,矢口否认,“我哪有!”

  单亦宸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她咬牙切齿,“是!”

  终于满意了,他又点点头,“我对你这么好,难道你就没有丝毫回报吗?”

  倪筱尔傻眼了,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得寸进尺了。

  眼前一脸无赖模样的首长大人沉吟片刻,做出决定,“看你的眼神如此炙热,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吧。”

  啊?身体忽然腾空,他抱着她,踹开门就进了卧室。

  门被关上,隐约传来倪筱尔的“唔唔”声,“救……救命啊……”

  半个月后,在倪筱尔“美人计”的攻陷下,单军长终于松口答应让她去上班。

  倪筱尔兴奋地一夜没睡,次日一早就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了锦风事务所。

  跨进电梯里不久,一阵香风飘过,一个女人跟着走了进来,优雅礼貌地冲倪筱尔点点头。

  逛街的电梯上倒映着女人风情无限地黑色长卷发和殷红的唇,倪筱尔低头瞅了一眼对方脚上穿着的Dolly名牌高跟鞋,再瞅瞅自己那双黯淡无光的五寸小高跟,忍不住心中叹息了一声,同样是女人,怎么自己就离风情万种差那么远。

  女人跟倪筱尔同一电梯层出来,朝着锦风律所走去,倪筱尔吃了一惊,自己这么久没来上班,事务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大美女?

  美女径直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倪筱尔悄悄凑到蓝少波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少波!”

  蓝少波惊讶地站了起来,“筱尔!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回事务所上班了呢。”

  倪筱尔嘻嘻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还想以后做个女强人呢。”她冲办公室里的美女怒了努嘴,“她是事务所新来的?”

  蓝少波双手环抱,“啧啧”鄙视地瞪了她一眼,“A城电视台著名的高端访问节目女主持白薇,你难道没看过她的节目?本来是来锦风为勒小姐做个采访的,只可惜勒小姐不在,所以就改为采访勒董事长了。”

  倪筱尔对于电视节目从来不上心,至于那些红得发紫的女主持人,最多也仅限于每年春晚舞台上的董卿和周涛了。

  怕再聊下去会被蓝少波的眼神鄙视死,倪筱尔讪笑这回去整理文件了。

  一个小时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倪筱尔忙中抽空抬起头,顿时有些意外,“白小姐?”

  白薇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微笑,“我可以耽误倪小姐几分钟的时间吗?”

  倪筱尔点点头,“当然,请坐。”

  白薇果然不愧是名嘴,三言两语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原来她想采访单亦宸,希望倪筱尔能够劝服单亦宸做这个采访。

  “我知道倪小姐是单先生的未婚妻,你劝的话,他一定肯听的。”

  倪筱尔为难了,单亦宸的事情她可做不了主,再说,要是他知道自己擅自答应人家的要求,肯定会生气。

  白薇见倪筱尔似乎有难处,顿时挑眉,“难道倪小姐跟单先生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亲密?”

  倪筱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风,居然一冲动之下说:“我会劝他做这个节目的。”

  白薇满意地一笑,“那就好,拜托倪小姐了,如果倪小姐有消息的话,请联系我。”

  她又露出一个温婉大气的微笑,优雅地离去。

  倪筱尔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真笨!人家白薇明摆着下套让她钻呢,居然就那么冲动地答应了人家,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倪筱尔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单亦宸军装还没有脱,正斜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偷瞧他一两眼,单亦宸终于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有事?”

  “没事。”她慌忙回答,随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单亦宸见她一脸纠结的表情,也不揭穿,继续专注于报纸上的内容。

  倪筱尔硬着头皮凑上前,“对了,我帮你把外套拿去挂起来。”她殷勤地替他更下外套,又开始坐在他旁边发呆。

  心里百转千回地考虑着要怎么样才能将话题延伸到采访这件事上,倪筱尔忍不住连声叹了好几口气,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冲动地答应白薇了。

  单亦宸放下报纸,将唉声叹气的她拉到自己怀里,“闯祸了?”

  她小眼神极其无辜地瞥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嗯。”

  “把人家车撞了,官司误判了,还是被记者拍到丑照了?”他耐心地问。

  倪筱尔一一摇头,继而将脑袋鸵鸟般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反正就是闯祸了。”

  单亦宸摸着她的秀发,淡淡道:“你不说,我便让小莫去查了。”

  “不要啊!”她慌忙抬起头,吭吭哧哧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说:“我答应了白薇,要你去做她那个节目的采访。”

  低着头等了半天,见单亦宸一点反应也没有,倪筱尔忍不住解释,“白薇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长得漂亮又很红的女主持人。”

  单亦宸的脸色骤然变得古怪起来,“你确定要我去做她的采访?”

  倪筱尔又低下头了头,小声回答:“如果你能去的话,当然很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很没有面子。”她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折射出“拜托拜托”的光芒。

  他似笑非笑,“行。安排一下我跟她见面的时间。”

  单亦宸居然就这么答应了?倪筱尔怔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不是吧,他居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以为他答应了,自己会高兴,没想到居然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酸酸的心思?

  倪筱尔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自己的面子保住了,明天就联系白薇做这个采访。

  白薇倒是很高兴能够采访到单亦宸,于是跟倪筱尔约定采访的时间为周末,地点就在倪筱尔的家。

  单亦宸换了一身米色的休闲装,俊美干净的面庞上带着含蓄的微笑,一点都不像是跟自己在家时的模样。

  倪筱尔作为旁观群众,默默跟一群摄像站在一边,跟镜头前光彩照人的白薇相比,自己简直黯淡地跟一颗土星似的。

  白薇说话风趣幽默,单亦宸又睿智机敏,两人的对话十分有趣,摄像大哥几度笑得将镜头拍歪了。

  倪筱尔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看了一眼那群摄像大哥,又看了一眼白薇和单亦宸,蓦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多余的人,居然一点都没有融入这个和谐的访谈节目中去。

  “卡!”现场导演忽然挥手令摄像大哥停下,继而上前低声要求道,“为了使画面好看一些,两位能不能坐得稍微近一点?”

  白薇征询地看了一眼单亦宸,见他点头没有反对,于是朝单亦宸身边靠近,导演满意地重新回到下面,笑着跟身边的摄像大哥开玩笑,“这两个人真是金童玉女啊,我还真是从没见过画面这么美的访谈节目呢。”

  说完这话之后,导演忽然莫名地觉得身后袭来一阵阴冷的风,他愕然回头,却见倪筱尔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头顶上隐隐有冒烟的迹象。

  “咳咳。”导演咳嗽了几声,不自在地扭过头。

  倪筱尔满心怒火,是了,大家都觉得他们般配,就连平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单亦宸也这样,居然笑得跟冬日里的暖阳一样,还说最喜欢自己呢,还不是一见到美女就把自己给忘了。

  单亦宸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朝倪筱尔飘去,见她闷闷不乐地在一旁坐着,忍不住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白薇被这个笑容迷住了,她身边来来去去的男人不少,只可惜每一个是她看上的,在她心中,谁也比不上这位年纪轻轻就军功卓越的单首长。

  其实她大学时期就跟单亦宸一个学校,算起来还是他的学妹,只可惜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丑小鸭,而单亦宸早已是众多女生觊觎的王子,她早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单家的二公子,也知道他未来前途无量,却没有勇气去追他。

  而今自己的事业也发展得不错,白薇暗中想,或许单亦宸能够注意到自己呢。

  这场访谈节目,一开始就是一场蓄意的策划,而倪筱尔,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访谈节目进行到最后,白薇忍不住情意绵绵地看着单亦宸,“关于感情方面,单军长有什么可以跟观众们分享的吗?”

  倪筱尔精神为之一振,期待的目光看向单亦宸。

  单亦宸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对于感情这件事,我不太愿意跟公众们分享,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倪筱尔脸一垮,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自己也说了,堂堂一个首长,在公众们面前聊到感情的问题确实不像话。

  谁知,接下来,单亦宸话锋一转,“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我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她叫倪筱尔,是我以后决心要与之牵手共度一生的女人。”

  白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倪筱尔也呆住了,她怔怔看着单亦宸,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感动,之前的恼怒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亦宸看着镜头外发呆的倪筱尔,忍不住朝她伸出手来,“过来。”

  明明是带着命令的语气,却叫她忍不住满心甜蜜地服从,她温顺地穿过错愕的导演和摄像大哥们,在白薇嫉妒的目光中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到他掌心。

  他与她十指交缠,温柔道:“傻瓜,一个人吃醋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被他说中了。

  单亦宸眼中一抹宠溺闪过,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了一件令大家跌破眼镜的事情,他居然在镜头前吻了倪筱尔!

  现场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倪筱尔蓦然瞪大眼睛,在单亦宸的温柔的吻中闭上眼睛渐渐沉沦,管他现场的闪光灯与摄像机呢,他都宣告天下了,怎么着她也该有点回应吧。

  于是她抬手环住他的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应了他。

  白薇访谈节目的结尾以单亦宸与倪筱尔的甜蜜之吻告终。

  陈邵阳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随手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瞥见一闪而过的倪筱尔与单亦宸的一幕,心情忽然变得烦闷起来,他将毛巾扔到沙发上,走到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气,正值李萱儿正在替他浇一盆文竹。

  自己原本没时间打理阳台上的风景,幸好有李萱儿时不时来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绿萝爬满了走廊,在风中颤抖着浓绿的叶子,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陈先生你快看,这些盆景长得真好看,可以当做送人的小礼物呢。”李萱儿兴高采烈地拿起一盆向阳花,小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散发着清香,十分可爱。

  陈邵阳微笑,“你好像很喜欢植物。”

  “是啊,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接触最多的就是花花草草了,那时候家里院子种了很多蔬菜和水果树,都是我在照顾的。”一说起乡下她就开始滔滔不绝,一扫往日的腼腆和羞涩。

  见陈邵阳似乎心不在焉,李萱儿停了下来,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这样,明明对着眼前的人微笑,眼神却极度放空,有时候又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连常去的马场也很少去运动了。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地传出来,她好像知道了他不开心的原因,于是捧起一株盆栽眼睛闪闪发光,“陈先生,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把这盆花送给我吧,回头我摆在自己房间里,一定很好看的。”

  “喜欢就拿去吧。”

  李萱儿开心地将盆栽收起来,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上个月老家催促自己寄钱回去,陈邵阳得知后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给她,李萱儿心里充满感激,一直想要请他吃饭。

  只是,他那么有钱,山珍海味什么都尝过,她又囊中羞涩,没办法请他去高级餐厅,不知道他会不会赏脸。

  咬唇挣扎了半天,李萱儿终于满脸通红地跑回来,“陈先生,我想请你吃晚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生怕陈邵阳拒绝,她摆着双手表示,“没时间也没关系的,我知道陈先生工作忙嘛。”

  他愣了一下,瞧着她快低到地上的脑袋,忍不住觉得好笑,伸手将她的头扶了起来,“听你的语气,好像比较希望我没时间?请我吃饭这件事你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不是,当然不是了,我是真心想要感谢陈先生的。”李萱儿慌了,嗫嚅半天,“只是……我没有钱请你去大餐厅。”

  眼前阴影一晃,陈邵阳已经穿上了外套拿起了车钥匙,见她仍旧呆在那儿,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道:“一分钟。一分钟你还不行动我就当你不准备请我吃饭了。”

  李萱儿这才回过神来,满心欢喜地跟了出去。

  银色卡宴驶到狭小的巷子口就停住了,前方的路车子不好走,看来得步行了,两人刚推开车门,“咕咚”一声,车顶上多了一只白色的东西,陈邵阳扭头看去,原来是只从屋顶跳下来的流浪猫,脏兮兮的猫毛四处飘飞,几朵漆黑的猫爪脚印在车顶上十分明显。

  李萱儿慌忙去驱赶,那猫不情不愿地纵身跳下,又钻进了卡宴的底座,她尴尬地看了陈邵阳一眼,越急越慌张,差点被猫爪给挠伤。

  “小心。”身后环过来一个怀抱,一只手将她拉远了几步,他从车里拿了一块饼干将猫诱走,扭头冲她浅笑,“看来这猫流浪了太久,想找一个家住。”

  见他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李萱儿稍稍放下心来,领着他朝巷子里走去,“陈先生,这里面有家百年老店做的麻辣烫十分好吃,我每次饿了来这里,能吃上两碗呢。”

  她说得起劲儿,自顾自地走着路,不提防路上一个乞丐抓住了陈邵阳的裤子,哀求道:“行行好,给点钱吧先生。”

  她慌忙回来折回来,从包里掏出几张零钱放到乞丐的破碗里,谁知乞丐压根就不看那几张皱巴巴的零票子,一双浑浊的眼睛只是盯着穿着不凡的陈邵阳,眼巴巴地指望着他能再给几张钞票。

  陈邵阳瞥了一眼他瘦骨嶙峋的手,眉头微蹙,正要拿钱包打发了这乞丐,李萱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夺过乞丐的碗,叮叮咚咚的硬币从碗里跳了出来,乞丐错愕地指着李萱儿,“你……你干什么,想抢劫啊?”

  “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不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却常年蹲在这里乞讨,我每天经过这里都会给你钱,可是你怎么能一直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施舍呢!再不放了陈先生,我就把这些钱全部拿走!”她气得脸红红的,平时在陈邵阳面前的结巴和腼腆忽然全不见了。

  乞丐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嘟哝着,“不给就不给,凶什么!”

  她这才消了气,却见陈邵阳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瞧,顿时心中一跳,陈先生该不会以为她平时就是这么凶吧。

  谁知道他只是双手插兜轻松惬意地往前走,与她擦肩而过时,他低声笑道:“干得好。”

  得了他的夸奖,比升职加薪还要令人开心,她傻笑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已经走得远了,急忙呼唤道:“陈先生,走错了!左边才是!”

  陈邵阳站在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档口招牌底下,怀疑地看向李萱儿,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真的,这里真是百年老店,陈先生你看周围有多少食客就知道生意有多火了!”李萱儿拉出一条凳子,怕他嫌脏,擦了又擦才恭恭敬敬让他就坐。

  熟稔地拿出菜单,点了自己喜欢的,又转给陈邵阳,他目光扫了一眼,顿时被那些莫名其妙的菜名给绕得头疼,于是随意道:“跟你来一分一样的。”

  “行,老板,再来一份一样的!”她欢喜地上去付钱。

  正是夏日的夜晚,虽然老板在门口安了电风扇,可陈邵阳仍旧汗如雨下,他擦了把汗,忍不住瞧了一眼吃得正香的李萱儿,又瞧了几眼碗里浮上来的红辣椒油,怎么也无法下筷子。

  “陈先生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李萱儿意识到自己吃得太投入了,慌忙关切地说,“一般人都不怎么接受这个辣,要是你不喜欢,我就重新给你点一份别的。”

  说着她就要低头翻钱包,陈邵阳阻止住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吃。”

  试着吃下第一口,发现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顿时眉眼舒展开,接着,第二口,第三口,到最后竟然吃得无法自拔,连汤底都喝了。

  李萱儿忍不住偷笑,她还担心陈先生会不满意呢,现在看来,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杯盘狼藉之后,陈邵阳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好久没有这么无所顾忌地吃东西了,肚子饱饱的情绪忽然被腿上的瘙痒破坏了,他蹙眉拍了一巴掌,顿时掌心就印上了一滩蚊子血。

  有蚊子!李萱儿忽然想起自己是他生活助理,慌忙站到他身边替他扇风赶蚊子,小心翼翼道:“这样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

  他有些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小丫头,干嘛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我允许你今晚不作为我的助理,而是作为我的朋友与我相处。”

  她心里一跳,忍不住偷瞧他,晕黄的灯光下,男人眉目如画,细碎的刘海下,一双闪耀着无尽温柔光泽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叫人想要倾倒在他的眼神里,她忽然想起了陈先生的心上人,那位倪小姐,她为什么就不喜欢那么完美的陈先生呢,换做是她,一定觉得是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好好珍惜……

  “小丫头在想什么呢?”冷不丁地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她惊叫了一声,手中的扇子甩了出去,正好打到桌上的残羹剩汁的碗,陈邵阳躲避不及,一碗汤顺着桌子歪了下来,汤汁洒了他一身,就连脚上的那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也未能避免。

  李萱儿吓傻了,手足无措地呆着,完了完了,陈先生肯定会生气的,怎么办,要帮他脱下衬衣拿去干洗吗,他身上这套衣服是什么牌子来着,还有脚上那双鞋……

  一想到自己钱包里只剩下了几百块钱,李萱儿就急得眼泪出来了,明明只是想请他吃顿饭感谢他对自己的好,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乱糟糟的一切,肯定会给陈先生留下坏印象的。

  她咬着唇,眼泪汪汪,一双手揪着衣角等着他大发雷霆的时刻。

  然而,他只是瞧了一眼身上的污渍,就“噗嗤”一笑,“你们女孩子打翻东西到别人身上,都会是这副表情吗?”

  她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套衣服,我赔给你。”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以后我赔一套衣服给你就是了!”遥远的回忆里,似乎有同样的抽泣声响起,女孩儿泪眼婆娑地背对着他负气说道。

  多么熟悉的回忆

  他心里猛地一震,顿时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渴望从她眼里找到熟悉的情意,然而,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站在他面前的,就只是一个打翻了东西到老板身上,因为害怕被扣工资的小助理而已。

  那年十岁,他作为全国唯一一个被选上的球童前去参加世界杯的决赛闭幕式,赢得了一件心爱球星的签名球衣,他得意洋洋地穿上在倪筱尔面前炫耀,谁知道趁她睡着以后,她拿了笔偷偷在他衣服上涂鸦。

  因为这件事他整整一天没理她,后来,等他打开房门才发现她就坐在门前默默流泪。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以后我赔一套衣服给你就是了!”倔强如她,明明心里有着歉意,却始终不肯说出口。

  想不到,日子越久,往事就记得越清楚。

  陈邵阳收起惆怅的心思,笑着掏出帕子盖在她的脸上,“哭得这么凄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赔就不用了,回头给我洗干净吧。”

  慕儿答应了宝贝们上架当天首更五万的,还有两万于今晚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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