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光与刀光_江山又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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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剑光与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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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时光回溯,等待一段时间方可查看大比共持续二十余日,待到落幕之时,晚到的春风终于将扶疏城吹成姹紫嫣红。

  学院正式开课的日子亦临近,太玄山上气象一新,处处可见温习、预习的学子。

  自那日黄字组武试结束,剑无雪便收拾行囊,从八一街天乾客栈搬入神都学院专为弟子提供的居舍中。

  居舍布局与寻常客栈无异,一楼乃大堂,有桌椅数套,供学子交流之用;二楼为卧房,有两人间与单人间,入住何者,全凭运气。

  剑无雪运气极好,被分到两人间,却只他一人入住。

  二十余日,每每望向窗外经年不化的积雪,他都会想起谢厌。

  那天晚上他不告而别,翌日又差人为他送来一把剑,当真是应了那句“既然相识一场,我送一把剑给你”的承诺。

  剑是好剑,比之山月江烟分毫不差。通体玄黑,不揉一丝杂痕,而细看之下,却是能发现剑身至中,偶有幽绿光华缓缓流淌。

  据陆羡云与陆三庄主所鉴,剑与剑匣所采用的皆是悬剑山庄的铸造工艺。又自兵甲谱上查得,这把剑名叫明寂初空,为天外陨铁所铸。

  珍之贵之重之,可在剑无雪看来,好似谢厌在赶他去悬剑山庄一般。

  剑无雪能想象出若是那人亲自将剑交给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态。

  一袭红衣似火,三千霜雪自身后披散开来,萧闲坐在椅子里,素白如玉的手指交叉置于膝上,再扬起下颌,一指那装着明寂初空的剑匣,桃花眼似笑非笑,语气漫不经心:

  “便是此剑。拿上它,去悬剑山庄,你我就此别过。”

  就如那日谢厌将刀给他,笑得散漫:“便是此刀,拿上它,去院子里,照我说的方法练习。”

  谢厌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在别人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后,竟又轻描淡写抽身而去。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他一定要!

  一定要——

  思路到此中断,一定要干什么呢?却是想不出来。

  少年垂眸看着身前的剑,所有的气恼不得不化作叹息。

  一阵敲门声传来,剑无雪判断出来者应当是陆羡云,又思及一刻钟后便是开课大典,遂将剑背到身后,起身往外行去。

  路过挂在门边的剑匣时,他习惯性地抬手抚上匣身正中心那颗墨绿色的石头。

  悬剑山庄陆三庄主鉴定,这块石头平凡无奇,不含丝毫灵气,亦不是什么珍奇石料,唯一的作用便是观赏。但剑无雪总觉得铸剑人不会为了好看,便嵌这样一颗石头上去。

  这是剑无雪第十八次抚摸石头,手法与往常无二,触过即分,但当他垂下手时,竟听到剑匣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咔嚓”。

  剑无雪猛地撩起眼皮,见得这墨绿色的石头开始旋转着缓慢下沉,数息之后,又听得里面的机括响了一声,镶嵌石头的地方弹出个约莫巴掌大的暗格来。

  一本薄薄的册子躺在里面,上书“春江花月夜”五字。

  剑无雪将之取出,一翻,竟是本剑谱。

  谢厌竟然还在剑匣里留了本剑谱?是担心神都论道台会亏待他,还是悬剑山庄的剑法不合他心意?

  答案无从透过剑谱得到,但剑无雪的心不由为之一颤。

  可敲门声又起,少年只好把剑谱收入鸿蒙戒,伸手推开门。

  入神都学院后,许多人都试图结交他,但都被那张冷脸给冻了回去。

  如今剑无雪与陆羡云关系最洽,盖因与之相交淡如水,即使他最终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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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拒绝加入悬剑山庄,陆羡云亦不曾恼怒;并且这人剑术与他相当,拆招过招之间,总会有不小的收获。

  门外站的果然是陆羡云,见得剑无雪,微微一笑:“剑师弟,今次在神思塔举行的开课大典,轮到我们论道台弟子上去作代表发言。剑师弟在灞陵台大比上表现优异,论道台的先生们一致推选你去致辞。”

  闻言,剑无雪正往外迈的腿登时收回去:“我便不去开课大典了。”

  陆羡云颇为无奈:“剑师弟不必紧张,上去讲个一两句便可。”

  “那也不去。”剑无雪冷冷道,眼神很是坚定。

  隔壁一人恰巧开门,听得此番对话,失望又愤怒地说:“剑师兄若不去,那就只能是那位走后门入论道台的、所谓的上林谷长老,代表我们上去致辞了!”

  又有门开,探出上半身的人狂点头附和:“听说啊,那个所谓的上林谷长老,连剑都拎不动!是仗着自己辈分高,不听学院长老劝说,硬要来我们论道台的!”

  “就是就是,屁武功不会!我要是他——在论道台这种武力至上的地方,会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为何会是他?”

  “听说他比较会说话,就让他当第二人选了!”

  “呵,管他什么长老不长老的,等他来了,好好教训一番,叫他知道论道台不是什么煮茶赏花的地方——”

  “这不好吧?上林谷乃医修大派,与之交恶,以后想要过去求些伤药什么的,指不定会将你拒之门外。”

  嘈嘈切切的交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楼上、楼下,不管手上有无事情,都开始讨论此人。

  剑无雪眸中仍是毫无波动,并道:“此人是否上台致辞,与我无关。”

  旋即关上门,自窗户离开居舍。

  春风吹不上太玄山,这里一切都是冷的,松柏被雪压着,池面结出薄冰,鸟不语,虫不鸣,处处寒凉刺骨。

  但于入了武境的修行者而言,尤其是境界高的,此般寒冷并不会成为他们的困扰。是以多数神都中高年级弟子,在太玄山上来往,都只单穿一件学院外衫。剑无雪体内流转着至阳之气,更是不会觉得冷。

  他来到僻静的太清池旁,坐在树后,取出鸿蒙戒中的剑谱翻开。

  剑谱名为“春江花月夜”,共“春”、“江”、“花”、“月”、“夜”五招,只是每一招都极为深奥,凭他当前的水平,根本无法参悟。

  那么谢厌将此物给他,是怕他拜入门派后不受重视,没机会学习高深剑法?

  奇怪奇怪。谢厌这个人,分明坚定说着“我于你而言只是个过客”这般话语,却将更深远的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不过,真如他所想这般吗?

  少年敛下眸光,将明寂初空平放在膝上,缓缓抚摸剑鞘。

  思及谢厌,他便觉出太玄山的寒冷来,不禁又想:还好谢厌不必于此地久待,否则以他的身体,铁定撑不住。

  天光渐远,戌时的钟声敲响后,文、武、工、医四科学子齐聚于神思塔中,整个神都学院除此之外的地方,皆沉寂无声。

  塔内光线昏幽,仅一缕自塔顶斜窗透来的月芒静落。

  ——可说时迟那时快,悬浮在高空的千盏六角灯同时亮起,犹如在夜空中忽的缀上千点星辰,光芒铺开来,浩浩荡荡照亮整座神思塔。

  再看塔底正中凸起的石台上,已立了一个鬓发霜白、不苟言笑、着玄青衣袍之人。

  这便是神都学院山长——上宫攸。

  交头接耳之人顿时肃静,一双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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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灼灼之目望向正中央的人。

  每年一度的春初开课大典上,山长讲话并不是在简简单单对学子进行教导,山长更是将真元注入话语中,以犹如雨落的形式洒向诸人,使耳清、使目明,使茅塞顿开,助学子们修行。

  神都学子将此称为“聆圣音”,没人会不来,除了逃避发言的剑无雪。

  山长发言不会太长,他总是言简意赅,将要点道明便离去。

  接下来,便是代表致辞了。

  论道台的人都不期待,目光里含上讥讽与愤怒,列在队伍后排的,甚至打起了偷偷离开的注意。

  但没一个人来得及跑,因为很快,有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在神思塔门口响起。

  那轮椅带着当中的人穿门而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慢地,于方才上宫攸站立的石台上停住。

  座中人红衣猎猎,白发胜雪——端的是风流艳丽,可惜,是个残的。

  塔内众人目光一变再变,有人更是嘲笑出声来:

  “这便是论道台今年的代表?”

  谢厌面不改色,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扫过底下,素白的手交叉放在腿上,扬起下颌,慢条斯理开口:“今日由我来代表论道台发言,祝愿诸君平安康健,学有所成、业有所获。”

  顿了一下,又说:“便是这些。”

  语气漫不经心,还高高在上,就差没说一句“退朝”了。

  神思塔内顿时炸开,甚至有人拔出了剑。

  谢厌恍若未闻,驱着轮椅踏上来时路,行至门口,朝等在边上的人颔首,示意他过来推自己。

  晏珣有些凌乱,站在原地没动。

  谢厌便自顾自走了。

  那十六字经典祝词亦走得很快,随开课大典结束后的人潮迅速扩散至神院每一个角落,就连最为僻静的太清池都受到影响。

  剑无雪本专心凝神练着剑,忽然间捕捉到“红衣”“白发”“轮椅”几个词,手里的剑倏地一偏,剑气削落池中一朵历经千辛万苦才绽放的雪莲。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连剑都不曾记得收,问过那几人谢厌朝何处去了之后,拔腿便冲。

  春深街不如先前的街道干净整洁,但更为拥挤热闹。

  卖花少女婉转叫卖,担着挑的脂粉商高声吆喝,滋啦滋啦的油炸声,梆子砸进雪白糍粑的咚咚声,还有各类食物的香,混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烟火味道。

  轮椅倏地停在街头,陈二骤然想起谢公子不是他这样的粗俗下人,当是不喜欢嘈杂脏乱的小街的,便分外愧疚地对谢厌躬身:“是小的考虑不周,怎能带公子来这种地方?公子,我送您斜对面的茶楼,您吃吃点心喝壶茶,我去排队将醉鸡买来。”

  说完他又想到谢公子可能看不上这种地方的粗俗吃食,再度想说些什么,不过谢厌没让他尴尬,轻笑一声“无妨”。

  谢厌瞧着这春深街,心中无甚波澜,在他看来,热闹的死寂的,肮脏的整洁的,都无二差别。

  眸眼缓缓一眨,他问:“这条街尽头是卖什么的?”

  “是家酒坊,传了好几代,招牌上的字早辨不清了,我们叫他无名酒坊。”陈二回答。

  “那么你去陈记醉鸡排队,我去无名酒坊看看。”谢厌话语带笑,说得随意,但言语间手已伸向轮椅侧方的灵石,轻轻一触,轮椅便自发前进。

  他又道:“我在酒坊等你。”

  陈二看着这突然脱手而出、自动往前滚的轮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昨夜雨,今日晴,碧空如洗,日光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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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缝间几株薄荷探出头来,在跳跃着的浮光碎屑中舒展枝叶。

  春深街尽头的无名酒坊门外,酒招旗正随风摇曳,这招旗陈旧得很,一年四季风吹雨打,颜色褪得快看不清了。门前匾额上没有字迹,倒是留着刀剑伤疤,想来是某年某月某日,有两位江湖客行至此地,刀剑相向大干了一场。

  门口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陶制酒坛,红封上的字写得倒是很有风骨,不过酒盖合得严实,大抵半丝便宜都不想被路人占去的意思,简直吝啬至极。但经年的酒香早沉淀入这春深街尽头的一砖一瓦中,就连墙根那层薄薄的青苔,亦是显出了几分醉。

  有几个穿着普通的汉子在谢厌之前走进无名酒坊,其中一个打赤膊的甚是熟稔地喊了句“三钱,给我来二两黄酒,不许兑水”,却不想引来酒坊老板高喝:“王二麻子你给老子滚,你上个月赊的账还没还呢!”

  接着又对店里正擦拭桌子的人道:“三钱,把他给你老板我撵出去!”

  不见那被叫做“三钱”的少年人如何回答,只看到他直起腰、丢开抹布,走来门边拾起挂在外面沥水的拖把,斜里一挑,便将王二麻子给掀到两丈开外,摔了个狗啃泥。

  王二麻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冲酒坊老板大叫:“我又不是还不上!再过几日、再过几日,等我女儿回娘家,我便有钱了!”

  “堵上他的嘴!”老板又说。

  闻言,少年将手里拖把杆打横,端头勾起桌上抹布,再往外一送,快准狠地送进王二麻子不肯合上的嘴里。后者喉咙被噎了一下,痛苦地翻起白眼。

  一旁看热闹的谢厌不由笑起来,少年目不斜视回到酒坊铺子里,重新绞了张抹布,继续方才的工作。

  “没看见还有客人吗?擦什么桌子,去给客人打酒!”月台后老板对少年喝道,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骂了句“简直是猪脑子”。

  少年依旧不语,一言不发给另外几个和王二麻子一同到店的客人,分别打了半斤高粱酒、一斤黄酒、两坛烧刀子。都是便宜又经喝的,还能入菜。

  谢厌等这几人走了,才慢条斯理操纵轮椅去到酒坊门口,“碰巧”和擦好桌子、出门倒水的少年遇上。

  彼时阳光正恰,微风轻薄如纱,谢厌垂在身后明若霜雪的发被扬起,越过红漆肃重的椅背,触碰到擦身而过之人的手臂。

  后者不由侧目看了一眼谢厌,不晓得感受到了什么,蹙了蹙眉,接着——竟然跑了。

  说起这人的模样,那是夸一句“鬓若刀裁剑做眉、朗朗辰星入眸眼”都不足为过。他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头发梳成高马尾,不怕冷地穿一身粗布短打,露出胳膊和腿。分明是一幅活力的打扮,却是瘫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谢厌忍不住逗他,在他身后慢悠悠问:“你刚才那招从哪儿学的,能教教我吗?”

  少年头也不回。

  “莫不成是什么独门秘术,不可外传?”谢厌弯起眼睛,调整轮椅的速度,强行与三钱并肩。这酒坊为了方便伙计们搬着酒进出,从一开始就没设门槛。

  身旁的少年仍是不说话,甚至加快脚步、甩开谢厌,撩起铺子里的垂帘,去后院放铜盆晾抹布。动作快得像在逃。

  月台后的老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眼皮都不撩:“你是新到这里来的吧?这家伙脑子有问题,想让他搭理你,不如直接告诉他你要什么酒,几斤几两,送到哪条街多少号。”

  谢厌便顺着这话开口,语气与方才不同,懒洋洋的:“那我要三坛十年陈的花雕,劳烦送去八一街十三号,敲开门后,就说是某个姓江的人订的。”

  刹那间酒坊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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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酒坊老板猛一下掀起眼眸,迅速打量谢厌一番,再以一个迅速又别扭的姿势从月台后绕出来,堆满殷切笑容,又是弯腰又是拱手:“原来是八一街十三号的贵客,有失远迎,实在是有失远迎。”变脸速度是变色龙亦犹之不及。

  落凤城内谁人不知八一街十三号是霍九的宅邸,从里走出的多半是霍九“爱妾”,这些人不仅貌美,出手更是一个赛一个阔绰——毕竟霍九最爱的,便是给他那宅子里的美人儿们花钱。

  他说完,谢厌仍在四下打量,似乎对酒坊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老板顿时喜不自胜,搓搓手,打算狠宰一笔,当即道:

  “除了十年陈的花雕,公子要不要尝尝别的?我这酒坊虽说不大,但百年老店,酒的数量和种类在落凤城是数一数二的!如陈年的竹叶青、秋露白、桑落酒等,应有尽有……再者,前些几日又出窖一批新酿,都是时下贵人们爱喝的。”

  谢厌将周遭都看过一圈后才偏头,漫不经心撩起眼皮,对上老板看来的视线,唇边扯开一抹笑:“贵人们爱喝的?那不管陈酒还是新酿,都拿来让我尝尝。”

  “好嘞!三钱,过来帮忙,让客人试酒!”老板忙不迭冲后院大喊,“这位客人所有的都要试!”

  少年板着脸从后院出来,自月台后拿出十几只小巧白瓷杯,一字排开在谢厌身前桌上,再一坛接一坛取出酒来。

  他这事做得不如拎拖把揍人娴熟,一不小心就将整只酒杯满上了,看得老板又气又急又不敢言,只好抢过活自己来干。

  谢厌面上笑意不减,眸光从少年那张冻着的脸上扫过,慢悠悠执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喝过去。

  “怎么样,客官,都还成吧?”最后的酒杯空掉,酒坊老板将脸凑过来,冲谢厌殷切地笑。

  谢厌喝酒从不上脸,此时皮肤依然素白若瓷,一双桃花眼清明如初,看不出丁点醉意。

  老板脸上的笑微僵,而谢厌若有所思半眯眼眸,旋即又对他露出一个笑。

  谢厌哪会猜不出这位老板的心思:好不容易有个豪客上门,当然得拼足劲儿将人灌醉,哄他将这店里不管好的坏的,都十坛八坛往家里拉,而且坛坛兑水。

  再说酒,传了好几代都没垮掉的酒坊,酿酒手艺的确有个七八分,但老板太过抠门,不管是新酿还是陈旧,都舍不得下足料。到头来,这七八分也只剩个五六分。

  “酒嘛,这些都还成。”谢厌笑眼弯弯,对老板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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