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意_重生后女主她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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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情意

  翠轩坊的回廊。

  燕攘死死地咬住唇瓣,贝齿下隐隐透着血色。后面的苗银刚刚被罚了半年的例钱,更是一路缩着头,不敢说话。

  听到不远之处马蹄声逐渐远去,燕攘眸子一闪而过的讶意,几乎无地自容。

  “殿下这就走了吗?”

  饶是再不喜她,辛嬷嬷见了也有些不忍,便也劝慰她道:“殿下不喜别人擅自做主。你往后记住便是了。”

  她有些惴惴地看了她一眼,双颊又开始泛红。不多时,两行清泪已流到了腮边。

  “殿下……他对我是何意呢?”她哽咽道。

  辛嬷嬷沉吟片刻,回想起殿下方才盛怒的表情也是怵得慌,燕娘子虽有些失礼骄横,但被吓成这样也是难为她了。

  于是,她头一回感同身受地同她柔声道:“殿下当是有几分喜欢你的。否则那日也不会亲自将你接来这里。”

  闻言,燕攘却是摇了摇头,泪如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单薄的双肩也起伏不定,细细地颤抖了起来。

  她喃喃细语,只是愣愣地说着,“殿下从前当真没有心爱的女子吗……”

  苗银和辛嬷嬷听完互看了对方一眼,皆是一愣。

  苗银率先问了出来。

  “燕娘子为何这么说?”

  燕攘没有应声,只是止不住的哽咽,身子早就已软瘫得成了一汪水,过了许久才埋下哭腔道:“我害怕……”

  辛嬷嬷只好叫来几个懂事知礼的丫鬟陪她去了厢房。等人一走,又说教了苗银几句。

  苗银自觉是自己揠苗助长了,当下便乖乖认错。过后倒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下这脾气真是愈发喜怒无常了。

  ……

  萧恕骑马回到宁王府时已是深夜了,陈管事本已歇在了塌上,却是心浮气躁,怎么都入不了眠。听手下的人过来通报,他一溜烟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差点还闪了老腰。

  一个家生子的小侍从忍不住笑道:“陈老小心些!殿下还在等着您去伺候呢!”

  陈管事笑骂了几句,草草地收拾了一会儿,便赶过去了。

  走过回廊,在朦胧,算不得清明的月色下,他见萧恕披着夜里的寒冽,大步走了过来。

  庭院里的回灯一照,便见他脸色沉郁,眸子也有些阴恻。

  “殿下怎么了?”他问。

  萧恕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瞥了他一眼,却只是唔了一声,沉默地往里走。

  走出了许久才问道:“上次你提过的承露寺,卜卦不准。可有何处算卦准些?”

  陈管事瞬间僵在原地。

  他实在太是想问了!

  殿下去过了吗,怎知就不准?

  但在他郁色的双眸中,他有些不大敢问,应他脾性倒不至于,想来应是从别处听来的。

  细细思忖了过后,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徐风那双忧心忡忡的双眼,也不知道这几日他跑去哪里找道人了,不过殿下事忙,也没那闲功夫寻他就是了。

  晚间的风浅浅掠过,陈管事突然福灵心至,神不知鬼不觉插个道人给殿下解蛊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便沉吟道:“算卦,想来道人应是更准些。”

  说完,他又觉失言,兀自噤了声。

  这几日那桩震惊天下的贿赂案便是由一个道人炼制丹药引起的。近日,大街小坊乃至章书院的读书人都在写文章抨击道人,道其贪得无厌,装神弄鬼。

  更不要说……殿下自己还是这卷案宗的督监了。

  以殿下自洁磊落的秉性,他怎可能冒这大不韪去做这样的行径!

  闻言,萧恕果然沉默了。

  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后,他坐在塌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近身服侍了,接着便一言不发地自己除了鞋,又开始替自己脱去便服。

  陈管事心不在焉地站在烛火旁,心想自己方才那句话果真是惹恼殿下了。一边懊悔地想着如何谢罪,一边又想着怎么传信给徐风,把人叫赶紧叫回来,免得惹殿下不快。

  在恍惚着,便听萧恕轻声叫他过去。

  他快步走了过去。

  “殿下有何吩咐?”

  萧恕唔了一声,神色自若从容,轻道:“你方才那提议不错。替本王调几个府里的亲兵护卫着手去办此事。”

  霎时,仿佛六月飞雪,陈管事被这股不存在的乱入雪花强行冻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难不成,殿下从回廊回来到现在便一直在想着派何人去找道人的事,根本没考虑过这卷案宗牵扯出的一切……

  陈管事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出了一背的冷汗。不禁又想,只是找几个道人而已,犯得着叫几个府里的亲兵侍卫去吗?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殿下一手提□□,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用以执行一些艰难又隐蔽至极的任务。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不会让他们出手。

  ……怎可能?

  陈管事耳内一股鸣响似的传来,他真的以为自己年纪大听岔了,正想再问一句,萧恕却冷瞥了他一眼。

  “明日便去办此事吧。已是不早了,你下去吧。”

  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什么都还来不及问。陈管事便急着退了下去。扣好门出来,他脚步虚浮,几乎站都站不稳。

  月色清凉,铺在了回廊之上交交点点。

  他抚了一把额上密密麻麻的虚汗,卷在夜色中的叹息声更重了。

  殿下这究竟是何症状,怎愈发严重起来了呢?

  ……

  今晚萧恕已是累极,却还是过去,亲手把一盏盏灯点亮了。

  今夜并没有什么风。

  殿内也觉十分烦闷,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过去,把窗撑开了些。

  一股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他这才觉得心底那股闷郁之气消散了些。

  窗外,趁着微薄的月色去看,院内的海棠已初初绽放,玲珑的花瓣妥帖地藏在花苞里,现在倒还未分明。

  待过些时日,便可见一片灿然雅致的花泽。

  这些海棠的颜色其实并不像外院那些开遍春日的海棠那样胭红一片。院内的海棠品株颜色是极淡的。只是略带一点娇艳的妍色罢了。

  因为,他并不喜那样浓艳明媚的颜色。

  他经过宫庭之中太多的血腥秘事,连带着这样艳丽的色泽也憎恶上了几分。

  驻足片刻之后,萧恕便回身,躺在了床榻之上。

  月下一株海棠的花瓣撑开了苞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碎响声。

  随后,万籁俱寂。

  萧恕慢慢入梦……

  “殿下,王妃请见。”书房外,徐风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听见自己道:“让她进来。”

  很快,门被轻轻拉开,亮光点点渗了进来,随后一个纤瘦秾丽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光刺得他微微眩目,萧恕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听道她细微嗫喏的话语声……

  “三哥哥……是我。”

  她绕到一旁替他磨墨,微扬的袖摆之间拂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他手中狼毫尚未搁置,闻言,只是唔了一声,并没有看她,“何事?”

  她皓腕上的一只银色莲蓬平打绕丝手镯随着她磨墨的动作徐徐而动。

  足足过了一刻,她这才有些怯喏地嗫嚅道,“三哥哥,我知你近来事忙,本是不该过来打搅你。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抬眸看了眼她,见她眼圈已是红润,心中微跳,便柔声道:“何事?你但说无妨。”

  她这才轻道:“我听旁人说,顺阳郡主将汝阳王和郑州节度使李从知密谋叛乱的信函交到了父皇手中。父皇想嘉封她为公主,她却拒不受封,她只想做三哥哥……的王妃……”

  刹那,他的笔尖微顿,复轻瞥一眼,纸上已洇染了一片墨团。

  她似也瞥见了,侧过身去,从一旁抽出了一张新的宣纸想替他换上,只是那片柔荑还未触及案上就被他包握到了掌心之中。

  “醋了?”他道。

  她起先沉默了一刻,便开始垂泪了,眼泪跟鲛人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

  晶莹的泪珠簌簌落在了他的暗棕色衣袍之上,像覆落了好几层梨花。

  他听着她的呜咽声,只觉得心都搅到了一起,索性是办不下去事了。便一扫案牍上的残卷,将她拦腰抱了上去。

  “再哭便该把我的袍子打湿了,你的三哥哥便只能去内室换一件了。你一来,我便要去换,别人还疑心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他同她笑道。

  闻言,她这才破涕为笑,后知后觉地双颊染上了海棠的绯红颜色。

  他眼中笑意欲盛,刚想撑起身子与她亲近一番,耳畔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三哥哥,我不要坐在这里!”

  她不自在极了,冲他别扭地嘟囔道,又伸出了双臂。

  他便只好轻笑一声,坐回了垫椅之上,把她也抱到了自己腿上。她抬眸看到他眸子里的笑意,唇瓣便轻轻撅了起来。

  “三哥哥在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他避而不答,只是唔了一声,低头按住她的细腰,看着她丝毫不显的小腹,片刻之后拧眉道:“怎么还是这么瘦?”

  彼时,她靠在他的胸膛里,双臂轻轻环住他,闻言,有些心虚地同他道:“我吃不下……”

  他皱了皱眉,找到她亮色的眸子盯住。

  “绾绾都该被你养瘦了。你再不听话,我便叫荣嬷嬷盯着你用膳。”

  似乎想想起了荣嬷嬷那道鹰眸,她搂住了他的颈脖,有些难为情地冲他道,“三哥哥……不要。我又不是三岁稚童,别人知道了会笑话我的。”

  良久,见他坚持,她这才认真地答应了他。只是刚说完没多久,不禁又回想起了方才的话头,眸子一转,泪珠又似要落了下来。

  “三哥哥,顺阳真的提了吗?”

  他有些受不住她这样,便只好正色地同她道:“确有其事。父皇今日也的确问过了我。”

  她颤着声道:“那你呢?三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沉吟片刻。

  如今天下局势不算太平。

  汝阳王杨潢和郑州节度使李从知勾结,行姻亲之便,杨潢运了不少火药军械去往郑州。

  再者,郑州毗邻的便是已经大乱的朔州,李从知一反,朔州局势只会顺带更加危急。此刻,六弟还在那里,去时他只带了精兵八千,也不知如今的朔州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而杨槿月带来的这几道密函里确切地写了郑州军械火药的营藏之地,甚至还有起兵犯乱的具体名单,与从郑州回来的探子对比了几处,全然无错。且处处都有更为详细的记载。

  父皇喜不自胜,当众便允了下去。只是没有想到……她连公主都不想做,而是想做他的王妃。

  想到这里,萧恕掩下心底的嫌恶,如实地同她道,“我并没有应下。”

  “区区汝阳王和一个李从知而已,何以让本王献上王妃之位?没有那几封密函,大魏的铁骑一样踏平郑州叛乱之地!”

  刚说完,他便见她嘴角的弧度微扬,只是,那笑容有几分僵硬。

  他心上闪过一个念头,便听得她恍神道:“没有其他原由了吗?”

  她眸光发散,往日亮色的眸子里怎么也找不见焦聚的点。

  他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只是当下并不想顺着她的意。他的王妃应有大志,她在外的确端庄知礼,举止挑不出半分错处。只是对着他,永远是这般哭哭啼啼和天真懵懂。

  情爱总是误事的。

  若是没有,便容易的多。

  思及此,他压下心中复杂难辨的万千思绪,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却好似懂了,一下便从他的身上/下来了,下一瞬便急着要走,他皱了皱眉,扣住了她回落的手腕。

  那只银色手镯在拉锯之间,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脆响。

  “究竟是怎么了?”他厉声问道。

  她一言不发地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以为会听到她的嗡嗡作泣的声音。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用一双他看不懂的那样古井无波的眸子望着他。

  “难道我们成婚了这么久,绾绾都有了。殿下就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吗?”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说完,她的双手已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只觉得她太过于天真,这个世道早已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她这样冰雪聪明的人为何执意不懂这样简单的道理?

  “本王心里生不出那种东西。早在新婚之夜便亲口告诉过你了!”于是,他冷冷道。

  刹那之间,四周的气氛开始生冷,他沉默片刻,还是伸手过去替她捞起了那个手镯。

  不经意一瞥,已是起了一道裂痕。

  他正欲细看,她便已夺了过去,她似也瞧见了那道裂痕,顿了许久只是轻笑了一声。

  “多谢殿下。只是破镜不能重圆,既是有瑕,不要也罢!”

  说完,她便一把将那个镯子甩出了窗外。接着,一息都未曾停留,快步走开了。

  他愣怔地看着窗外院内的轻轻被风拂动的花枝,沉默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

  后来,她便沉默寡言了许多,有时见了他也只是远远地行礼,“殿下安。”

  他被她这幅冷淡模样刺得心里发闷,他知她在置气,却也放不下身段去哄她。再者,他当时说的句句属实,如今,自认为也没什么好说的……

  转瞬,梦中画面一转。

  府里的侍卫过来禀报说,王妃收拾了箱笼,要走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

  “走去哪?”

  虽说如此,他还是过去了,只是刚走出院子便看她指挥着几个下人把一只只箱笼装进马车。

  她站在内院的台阶上,穿着一身蜜荷色的银丝绣花烟罗衫,绸缎般的长发只用一支青玉扁簪挽着,她一向不喜胭脂水粉,嫌香味呛鼻,今日也是粉黛未施,却清丽脱俗。

  他有些挪不开眼,过了许久才走了过去。

  “这是去哪?”

  闻言,她抬眸轻瞥了他一眼,淡淡的笑容挂在了唇边,端庄无暇,找不出一丝丝错处。

  “回殿下的话。容玉挂念六弟,想要去安常寺小住几日,替他祈福。妾身也想一道过去,一来照料她一二,二来也可为六弟尽些绵薄之力。”

  她这般大方恳切,他倒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便转身多叫了几个侍卫随她一道前去。

  交代完后,他瞥了她一眼,她却只顾着和旁边几个丫鬟说话,不曾正眼看过他。

  他忽觉有几分烦闷,沉了沉心,敛容轻咳了一声,下人便识趣地走了。

  “几时回?”他问。

  她仍是那幅低眉顺眼的妥帖模样。

  “快的话就几日,慢的话便是几月了。容玉的身子已是七月了,算不准临盆的时日,这次随行带了几个稳婆,若是孩子出生了,妾身便等她出了月子再一道回来。”

  话音刚落,那边随从已过来道:“王妃,马车已是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应了一声,又侧身过来同他福礼,“殿下,既如此,妾身便是走了。”

  纵然知道她是在同自己赌气,可这般低眉顺眼还是惹得他心中一阵抽痛。

  他叹息一声,终于败下阵来,拉过她的手,细细垂眸,将那个银色手镯戴了回去。镯子刚刚从掌心滑落下去,她的手便从他的手心挣了出来,急着褪下它。

  他只好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冉儿,我已叫巧匠打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那日,是我惹了你的不快,是我的不是。只是,你自己还有身孕,又赌气要去几月。”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不舍……”他已是柔声至极。

  闻言,她垂眸片刻,还是挣开了他的手,将手镯也掷还给了他。

  “三哥哥,我没有赌气的。再巧的工匠也打不出两只一样的手镯,饶是再像,也不是从前那个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他的心早就软地一塌糊涂。

  “冉儿……”

  顷刻之后,她抬眸,眼里都是盈盈的水光,却含着笑意,没有一丝一毫悲悸的情绪。

  “我想过了,三哥哥你说的确有道理。你确也早早便同我说过了,是我自己心存幻念罢了。如今说开,便是好了。你想要的是这个端庄稳重的王妃,既然我担了这个位置,往后便会尽力做到。”

  那刻,他只觉无数浪潮向自己袭来,一阵阵的扑打,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是,为何?

  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

  还没等他找出症结所在,她已走下了台阶,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柔软的鬓发之上。

  她又开始挂着那样的笑意向他福礼。

  “殿下,妾身这便走了。”

  倏忽,她的人影便消散不见。

  他奋力追了过去,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捞到。

  萧恕喘着气,猛然睁眼。

  后背,依旧起了几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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