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皇父很
胤禛不知伯王福全使了什么办法，竟让皇父当日下午，突然传旨去园，皇子中仅命四阿哥、十四阿哥随驾，胤祯从出生至今，这是第一次随圣驾去畅春园，因为时间仓促，离宫前他们兄弟二人，没依惯例去宁寿宫辞别仁宪皇太后。
畅春园位于北京西郊南，原是前朝大明国戚李伟的私园，到康熙年间皇帝玄烨下命修缮，康熙二十九年竣工，后再经不断扩建，逐渐形成今天的规模。到园后，胤禛与胤祯被安置在畅春园大西门外西花园中的承露轩。自从他们兄弟随驾来到园，皇帝玄烨除偶尔会传胤禛过去清溪书屋询问功课外，就没对胤祯提起过半句，就好象从未命胤祯与胤禛同行一般。
裕亲王福全倒是曾来过承露轩一次，既是为了探望胤祯他们，也是要告诉他们兄弟二人，刘壬已将凶手查出，并且凶手已经畏罪自杀，而刘壬一家也得以免去死罪，不过他们全家就被福全以其他理由，罚入其所辖佐领，没为旗下包衣。
来到畅春园，没了师傅教授胤祯课业后，胤禛担起教授弟弟课业的职责，不过更多时间，胤禛是在教胤祯学说话。
西花园内诸建筑，大多临水而建，胤禛让奴才们将几案按在水边，两兄弟临水而坐。福全来到时就见，碧水澄澈，鸟语花香，湖面凉风习习，自己两个侄儿，一个年少英发，一个粉雕玉琢，并坐水旁，叫人见了就觉赏心悦目，引福全过来的苏培盛，原想出声提醒主子，裕亲王来了，但被福全一手拉住，摇头止住。福全轻手轻脚的走进胤禛他们。
走近胤禛他们后，听到把清脆的童音说：“苹……果……”
等胤祯说完苹果二字，胤禛才把手里那红彤彤的苹果放下，接着拿起管毛笔，指着毛笔问弟弟：“那这是什么？”
胤祯张嘴就想说，可小嘴开合了好几次，愣是发不出声音，最后连小脸都憋红了，才逼出个‘笔’字，胤禛在旁边不急不躁，直等到胤祯说出，才将毛笔放下，这次他不再去拿几案上摆的那些物件，而是用手指着自己问：“那我是谁？”
这会胤祯答得又快又响亮：“四哥。”听得出来，这个词肯定是平日里胤祯练得最多的。
胤禛听得是眉开眼笑，忍不住再用手指，又指了指自己，胤祯再又道：“四哥。”
这声声四哥，叫得胤禛觉得比喝里蜜水更甜，福全在旁边看着，胤祯努力喊自己四哥，明明两兄弟就坐在一块，但福全却有种错觉，总觉得胤祯似乎生怕自己四哥，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似的，不过这应该是自己多想，福全想起自己三弟，皇帝玄烨玩笑间，曾说过自己总是爱多想，不觉失笑。
听到有笑声，胤禛和胤祯两人几乎同时，将头转向他这边来，两兄弟一见是福全来到，弟忙从椅上站起，福全边摆手让他们不要拘礼，边兴致勃勃的走到几案前，学着胤禛的样子，拿起柄香扇，指着那扇问：“十四阿哥，那这是什么？”
胤祯缓了下，回答说：“扇……子……”
福全放下扇子，眼角一挑，嘴角微微弯去，随即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伯王。”这声伯王虽不如刚才那声四哥流畅，不过也算说得流利，可见胤祯也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福全当下开心得抱起胤祯，夸奖道：“几日不见，十四阿哥说话又熟练上几分，阿哥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
福全他们三人在水榭中，都没注意到岸上，小道一侧的大树后，一道明黄的身影隐在其后，陪伴在旁的梁九功，望到皇帝面上的神色，心中不觉得暗暗称奇，皇帝什么时候对这十四阿哥如此上心了？皇帝没让梁九功多想，随即便带着人，转身悄悄离去。
那头胤禛听到福全夸胤祯，面上也满是骄傲的神色，觉得自己连日来，为了教弟弟说话，所下的功夫并未白废。
福全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他们兄弟，早前他已经命人将延请到神医，来京一事散播出去，再等些时日，就可以对外宣称，神医在西园将胤祯的失语症治好。
“只是这样一来，伯父便得厚颜，把李玉白之功据为己有，让你们见笑了。”福全这样说，是因为既然对外宣称，神医由其延请进京，那引荐之功当属他裕亲王，原本为胤祯看病穿针引线的李玉白，反倒半点功劳都没有了。
胤禛听到福全这样说，不免安慰他说：“侄儿以为李玉白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如今眼下看似叫他吃了亏，但是往后我们难道还会亏待了他吗，反倒是他该好好谢谢，伯王这救命之恩。”
福全听到前面，已经点头说：“这当然不会真叫他吃亏，只是外头一旦知道十四阿哥顽疾治愈，怕就有千百只眼盯着我们三人，若此时加恩于他，难免引人猜疑，还得要他叫再忍耐些时日。”
胤祯在胤禛暗示下，开声说：“伯王，李……大人……晚些……时候……会来给侄儿……请脉，到……时候……侄儿们再明示于他。”
这日傍晚，皇帝玄烨突然召见四阿哥胤禛，非但如此就连十四阿哥也一同召入。胤祯跟在胤禛身侧，来到清溪书屋前时，抬头首先入目的是块一丈余高，瘦皱漏透趋全的太湖石，胤禛注意到弟弟望着块太湖石有些失神，还以为弟弟是曾在十三弟口中得知此石的来历，淡笑着就说：“弟弟好眼力，这块石就是哥哥和十三哥，随皇父下江南时，与皇父一起，无意间捞到的湖石。”
胤祯默默的点下头，望着那块石头不作声，他当然知道这块石头的典故，上辈子四哥对这块石头，珍之如宝，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与怡王这一段佳话。胤禛注意到胤祯眼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表情，还以为弟弟年幼好热闹，在为没有与他们一同千万去江南而失望，轻声便安慰道：“弟弟莫要失望，若下次皇父再去，四哥一定求皇父也带弟弟去见识江南风光。”
知道四哥是误会了，胤祯仍将错就错的应下，只因他总不能和自己四哥说，上一辈子，我曾经深深的妒忌过，你的十三弟，我的十三哥。由湖石想起前世种种，让胤祯的思绪不免飘远，跟在胤禛进到身后进到清溪书房，也不过是跟着胤禛行礼而已。
所以胤祯连四哥什么是给皇父遣出去取东西也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书屋的次稍间里就只剩下皇父与他，还有伺候的梁九功。
皇帝今日心里也有他自己的忐忑，倒是没把自己这儿子的心不在焉看出，只朝胤祯看了看，再将目光移偏些，随手摸起床几上样东西，又清了清喉咙，略带腼腆问：“十四阿哥，你看这个是何物？”
胤祯瞪大眼，疑惑的望着皇父手里那小玻璃彩盒（1），那八瓣莲花状的透明玻璃圆盒中，装着些色彩斑斓的小圆珠，问他这是什么，他胤祯还真的给被问倒了。
皇帝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别开了些目光，谁知道等来等去，竟等不到儿子的声音，不禁有些不悦，就想着儿子怎么还不答话，明明今天下午时，这儿子和皇兄福全、四阿哥他们一起的时候，皇兄他们也是随便抓起样东西来问，然后十四阿哥就答他们，那是什么了。难道轮到他这做皇父的发问，阿哥就不答他了？
粱九功在一旁，看得发急，他哪里不知道，皇帝只是迫不及待想听听十四阿哥的说话声，并不是要考十四阿哥，但又拉不下脸皮明说，才会刻意将四阿哥遣开，学着下午四阿哥教十四阿哥说话的样子，用问句引导十四阿哥说话，
可眼下十四阿哥不作声，也怪不得十四阿哥，皇帝这随便一拿，就拿起了白晋他们远从欧洲带来，献给皇帝的莲花玻璃小盒，据说这玻璃盒还是教廷按东方的习惯，特别命工匠给制作的，而盒中所装那五颜六色的小豆，就是御膳房以百花入色制作的糖豆儿，这两东西，无论是哪一样，都是十四阿哥不曾见过的，这又叫十四阿哥如何回答。
“万岁爷，这莲花玻璃盒装着百花糖豆儿，怪重的，让奴才来给万岁爷端着。”梁九功在旁边提了点声道，他这是在给胤祯提词。梁九功这话说完，胤祯还没开口，皇帝玄烨就扭头，哑然的望着自己手中那小盒，怪不得阿哥不回答自己，想必阿哥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经梁九功提点，胤祯亦猜到了，皇父的心思，只是不知道皇父从何处得知，平时四哥是这样引导自己说话的。
“莲……花……玻璃……盒”胤祯说得并不流畅，但这也足够让头一回听到他开口的皇帝喜出望外，皇帝转头扫了眼下床几上放着的物件，随便又挑起个玉镇纸，这回都不用等玄烨开口问，胤祯已经回答道：“镇……纸……”
玄烨满意的点了点头，镇纸放下后，特意将身子坐正，再清了下喉咙，掩不住紧张问：“那朕是阿哥你的谁？”
胤祯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原来皇父还是曾期待过，自己这儿子喊他一声皇父，他胤祯望着玄烨，平服了下情绪才回答说：“皇……父……”，
玄烨看出了儿子的迟疑，更在儿子身上看到，当年刚从避痘所回宫时的自己，同样的对自己的皇父感到陌生，同样的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茫然，在皇帝玄烨还小的时候，他就立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做个慈父，所以亲自抚育皇太子，对其他阿哥也是关怀备至，独独是对自己这二十三子，从出生起，他这做阿玛的，就因为种种不得以的原因，将他冷落至今。如今十四阿哥对自己，还不如对皇兄福全亲近，这让玄烨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伤怀，不过玄烨也知道，有些事一时半会是无法消弭的，惟有让岁月来澄清是非。
玄烨招手把胤祯叫到身前说：“这莲花玻璃盒里，装的是阿玛最喜欢的百花糖豆，阿哥可喜欢吃糖豆？”
胤祯很想摇头告诉自己皇父，自己不爱吃甜，并且这小小的百花糖豆，也收买不到他胤祯，不过谁叫他今生也还不过七岁，便只能耐着性子点头，装出幅很感兴趣的样子，玄烨脸上立马露出个欢喜的神情试探道：“那阿哥想吃这糖豆吗？”说着还从盒里拿起颗明黄色糖豆。
见到自己皇父脸那哄骗人的神色，胤祯忍不住想，如果四哥也在，真应叫四哥看看，他们皇父这会的神情，与今早四哥引他反复喊哥哥时的神情，有多么的像。既然知道皇父的心思，胤祯只想让皇父赶紧满意，好跪安离开，不必再装这几岁孩童。
“皇父。”这次胤祯很流利说出这二字，他满以为自己皇父这会该满意了，谁知道，玄烨却依旧目光低垂，对着自己手里那盒糖豆，看似无意的重复强调说：“这是阿玛最爱吃的糖豆。”
这会胤祯总算是把重点抓住，立刻便从善如流道：“阿……玛……”
玄烨听了，不禁傻笑着就夸胤祯：“乖。”同时把手里那颗糖豆放到胤祯手中，胤祯心想这次该完了，没想到玄烨竟又再从盒中拿出颗糖豆，羞答答笑眯眯的看着他。
胤祯真想叫粱九功去拿面镜子来，让皇父看看自己这会的表情，可想过想，他也就只能开口道：“阿玛。”
玄烨再次重复刚才给糖豆，再拿出一颗那套动作。粱九功在旁边看得直想摇头，想问问自己伺候这圣明的君王，这到底是在教儿子，还是逗狗狗啊！
“阿玛。”
“阿玛。”
……
玄烨只觉得胤祯喊自己的声音，动听悦耳得是怎么听都听不够，怪不得下午的时候，皇兄和四阿哥都乐在其中。
如是反复再三。等胤禛为皇父取回那卷《秋雨图》时，就看见自己弟弟两手拿满了百花糖豆，而他们的皇父，还不停的从盒里拿出糖豆，弟弟喊皇父一声阿玛，皇父就给弟弟一颗糖豆，看样子他们皇父是乐此不疲，弟弟也不见丝毫不耐烦。
胤禛在自己皇父身边长大，习惯了与皇父的亲昵，从来不怕皇父脸色，这时直拉长了脸，走到弟弟身后阻止道：“阿玛，弟弟还小，不能吃那么多糖豆。”
玄烨嘴角含笑说：“无妨。”说着又吩咐胤祯：“十四阿哥，这些糖豆得留着慢慢吃，知道吗？”这话听得胤祯眼角微微抽搐，但又不得不点头。
胤禛听了自己皇父这不着调的话，真是又急又气，直想飙泪，心中暗道：‘皇父，你这样用糖豆收买弟弟叫你，是不是太狡诈了！您怎么不想想，只顾得自己，就没想过儿子我啊，我又没那么多糖豆，以后要怎么引弟弟，再叠声的叫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1）此盒与盒中所放之物，皆为萝卜杜撰
默默的想问，有人想入萝卜的私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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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位于北京西郊南，原是前朝大明国戚李伟的私园，到康熙年间皇帝玄烨下命修缮，康熙二十九年竣工，后再经不断扩建，逐渐形成今天的规模。到园后，胤禛与胤祯被安置在畅春园大西门外西花园中的承露轩。自从他们兄弟随驾来到园，皇帝玄烨除偶尔会传胤禛过去清溪书屋询问功课外，就没对胤祯提起过半句，就好象从未命胤祯与胤禛同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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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胤禛他们后，听到把清脆的童音说：“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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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声四哥，叫得胤禛觉得比喝里蜜水更甜，福全在旁边看着，胤祯努力喊自己四哥，明明两兄弟就坐在一块，但福全却有种错觉，总觉得胤祯似乎生怕自己四哥，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似的，不过这应该是自己多想，福全想起自己三弟，皇帝玄烨玩笑间，曾说过自己总是爱多想，不觉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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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缓了下，回答说：“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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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王。”这声伯王虽不如刚才那声四哥流畅，不过也算说得流利，可见胤祯也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福全当下开心得抱起胤祯，夸奖道：“几日不见，十四阿哥说话又熟练上几分，阿哥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
福全他们三人在水榭中，都没注意到岸上，小道一侧的大树后，一道明黄的身影隐在其后，陪伴在旁的梁九功，望到皇帝面上的神色，心中不觉得暗暗称奇，皇帝什么时候对这十四阿哥如此上心了？皇帝没让梁九功多想，随即便带着人，转身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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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一来，伯父便得厚颜，把李玉白之功据为己有，让你们见笑了。”福全这样说，是因为既然对外宣称，神医由其延请进京，那引荐之功当属他裕亲王，原本为胤祯看病穿针引线的李玉白，反倒半点功劳都没有了。
胤禛听到福全这样说，不免安慰他说：“侄儿以为李玉白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如今眼下看似叫他吃了亏，但是往后我们难道还会亏待了他吗，反倒是他该好好谢谢，伯王这救命之恩。”
福全听到前面，已经点头说：“这当然不会真叫他吃亏，只是外头一旦知道十四阿哥顽疾治愈，怕就有千百只眼盯着我们三人，若此时加恩于他，难免引人猜疑，还得要他叫再忍耐些时日。”
胤祯在胤禛暗示下，开声说：“伯王，李……大人……晚些……时候……会来给侄儿……请脉，到……时候……侄儿们再明示于他。”
这日傍晚，皇帝玄烨突然召见四阿哥胤禛，非但如此就连十四阿哥也一同召入。胤祯跟在胤禛身侧，来到清溪书屋前时，抬头首先入目的是块一丈余高，瘦皱漏透趋全的太湖石，胤禛注意到弟弟望着块太湖石有些失神，还以为弟弟是曾在十三弟口中得知此石的来历，淡笑着就说：“弟弟好眼力，这块石就是哥哥和十三哥，随皇父下江南时，与皇父一起，无意间捞到的湖石。”
胤祯默默的点下头，望着那块石头不作声，他当然知道这块石头的典故，上辈子四哥对这块石头，珍之如宝，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与怡王这一段佳话。胤禛注意到胤祯眼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表情，还以为弟弟年幼好热闹，在为没有与他们一同千万去江南而失望，轻声便安慰道：“弟弟莫要失望，若下次皇父再去，四哥一定求皇父也带弟弟去见识江南风光。”
知道四哥是误会了，胤祯仍将错就错的应下，只因他总不能和自己四哥说，上一辈子，我曾经深深的妒忌过，你的十三弟，我的十三哥。由湖石想起前世种种，让胤祯的思绪不免飘远，跟在胤禛进到身后进到清溪书房，也不过是跟着胤禛行礼而已。
所以胤祯连四哥什么是给皇父遣出去取东西也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书屋的次稍间里就只剩下皇父与他，还有伺候的梁九功。
皇帝今日心里也有他自己的忐忑，倒是没把自己这儿子的心不在焉看出，只朝胤祯看了看，再将目光移偏些，随手摸起床几上样东西，又清了清喉咙，略带腼腆问：“十四阿哥，你看这个是何物？”
胤祯瞪大眼，疑惑的望着皇父手里那小玻璃彩盒（1），那八瓣莲花状的透明玻璃圆盒中，装着些色彩斑斓的小圆珠，问他这是什么，他胤祯还真的给被问倒了。
皇帝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别开了些目光，谁知道等来等去，竟等不到儿子的声音，不禁有些不悦，就想着儿子怎么还不答话，明明今天下午时，这儿子和皇兄福全、四阿哥他们一起的时候，皇兄他们也是随便抓起样东西来问，然后十四阿哥就答他们，那是什么了。难道轮到他这做皇父的发问，阿哥就不答他了？
粱九功在一旁，看得发急，他哪里不知道，皇帝只是迫不及待想听听十四阿哥的说话声，并不是要考十四阿哥，但又拉不下脸皮明说，才会刻意将四阿哥遣开，学着下午四阿哥教十四阿哥说话的样子，用问句引导十四阿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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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这莲花玻璃盒装着百花糖豆儿，怪重的，让奴才来给万岁爷端着。”梁九功在旁边提了点声道，他这是在给胤祯提词。梁九功这话说完，胤祯还没开口，皇帝玄烨就扭头，哑然的望着自己手中那小盒，怪不得阿哥不回答自己，想必阿哥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经梁九功提点，胤祯亦猜到了，皇父的心思，只是不知道皇父从何处得知，平时四哥是这样引导自己说话的。
“莲……花……玻璃……盒”胤祯说得并不流畅，但这也足够让头一回听到他开口的皇帝喜出望外，皇帝转头扫了眼下床几上放着的物件，随便又挑起个玉镇纸，这回都不用等玄烨开口问，胤祯已经回答道：“镇……纸……”
玄烨满意的点了点头，镇纸放下后，特意将身子坐正，再清了下喉咙，掩不住紧张问：“那朕是阿哥你的谁？”
胤祯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原来皇父还是曾期待过，自己这儿子喊他一声皇父，他胤祯望着玄烨，平服了下情绪才回答说：“皇……父……”，
玄烨看出了儿子的迟疑，更在儿子身上看到，当年刚从避痘所回宫时的自己，同样的对自己的皇父感到陌生，同样的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茫然，在皇帝玄烨还小的时候，他就立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做个慈父，所以亲自抚育皇太子，对其他阿哥也是关怀备至，独独是对自己这二十三子，从出生起，他这做阿玛的，就因为种种不得以的原因，将他冷落至今。如今十四阿哥对自己，还不如对皇兄福全亲近，这让玄烨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伤怀，不过玄烨也知道，有些事一时半会是无法消弭的，惟有让岁月来澄清是非。
玄烨招手把胤祯叫到身前说：“这莲花玻璃盒里，装的是阿玛最喜欢的百花糖豆，阿哥可喜欢吃糖豆？”
胤祯很想摇头告诉自己皇父，自己不爱吃甜，并且这小小的百花糖豆，也收买不到他胤祯，不过谁叫他今生也还不过七岁，便只能耐着性子点头，装出幅很感兴趣的样子，玄烨脸上立马露出个欢喜的神情试探道：“那阿哥想吃这糖豆吗？”说着还从盒里拿起颗明黄色糖豆。
见到自己皇父脸那哄骗人的神色，胤祯忍不住想，如果四哥也在，真应叫四哥看看，他们皇父这会的神情，与今早四哥引他反复喊哥哥时的神情，有多么的像。既然知道皇父的心思，胤祯只想让皇父赶紧满意，好跪安离开，不必再装这几岁孩童。
“皇父。”这次胤祯很流利说出这二字，他满以为自己皇父这会该满意了，谁知道，玄烨却依旧目光低垂，对着自己手里那盒糖豆，看似无意的重复强调说：“这是阿玛最爱吃的糖豆。”
这会胤祯总算是把重点抓住，立刻便从善如流道：“阿……玛……”
玄烨听了，不禁傻笑着就夸胤祯：“乖。”同时把手里那颗糖豆放到胤祯手中，胤祯心想这次该完了，没想到玄烨竟又再从盒中拿出颗糖豆，羞答答笑眯眯的看着他。
胤祯真想叫粱九功去拿面镜子来，让皇父看看自己这会的表情，可想过想，他也就只能开口道：“阿玛。”
玄烨再次重复刚才给糖豆，再拿出一颗那套动作。粱九功在旁边看得直想摇头，想问问自己伺候这圣明的君王，这到底是在教儿子，还是逗狗狗啊！
“阿玛。”
“阿玛。”
……
玄烨只觉得胤祯喊自己的声音，动听悦耳得是怎么听都听不够，怪不得下午的时候，皇兄和四阿哥都乐在其中。
如是反复再三。等胤禛为皇父取回那卷《秋雨图》时，就看见自己弟弟两手拿满了百花糖豆，而他们的皇父，还不停的从盒里拿出糖豆，弟弟喊皇父一声阿玛，皇父就给弟弟一颗糖豆，看样子他们皇父是乐此不疲，弟弟也不见丝毫不耐烦。
胤禛在自己皇父身边长大，习惯了与皇父的亲昵，从来不怕皇父脸色，这时直拉长了脸，走到弟弟身后阻止道：“阿玛，弟弟还小，不能吃那么多糖豆。”
玄烨嘴角含笑说：“无妨。”说着又吩咐胤祯：“十四阿哥，这些糖豆得留着慢慢吃，知道吗？”这话听得胤祯眼角微微抽搐，但又不得不点头。
胤禛听了自己皇父这不着调的话，真是又急又气，直想飙泪，心中暗道：‘皇父，你这样用糖豆收买弟弟叫你，是不是太狡诈了！您怎么不想想，只顾得自己，就没想过儿子我啊，我又没那么多糖豆，以后要怎么引弟弟，再叠声的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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