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枫缠鸾
秦素泽两人在村里逗留了两天的时间是他在家庭遭受剧变以后过得最开心地短暂的时日。白天，秦坤永跟着张聆枫回味着曾经快乐的时光；夜晚，他们买了大把大把的红烛跑到小溪去把溪流燃亮，相拥着躺在溪流中央的大石上低语倾诉。说着，笑着，甚至想到各自的某段伤心的往事还会哭着，最后抱在了一起在感情的世界里共眠。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相信他们会在当时想到永恒。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除非死亡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停止。秦素泽希望自己可以和张聆枫永远地就这样子快乐而平静地生活下去，忘掉哀伤，淡忘仇恨。可是，他却无法放弃现实。只要他身上的血没有干涸，总是不停地事端出现。只是有得是那些谁也不在乎的小事，可有的事总是能够让原本平静的人掀起着不经意的波澜。
在准备离开村里的那一天早上，张聆枫神神秘秘地带着秦素泽去见一个人——他的母亲，一个让他怨恨了十几年的女人。可想而知，当他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心情是怎么样子的。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了以后，他的母亲便在公婆家里再也住不下去了。她搬回了娘家，没多久她的母亲就过世了，后来她便自己在外面买了一间土房子住。这些，秦素泽曾听他的爷爷提起过她，每当爷爷说这些的事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充满激dang。而他总是装得很不漫不经心，像是一点儿也不乎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似的。
秦素泽看到母亲那张茫然而苍白的脸时，心底里满满的怨恨居然消逝不见，母子间与生俱来的亲近和对于母亲的怜惜使得他激动不已。而池瑶却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便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用极大的热情招待着他们。秦素泽深深地感受到她那隐藏在微笑背后的无尽落寞，他有如骨梗在喉，想要呼唤母亲却生生地堵塞住。
池瑶笑着对张聆枫说道：“阿枫，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两天时间了。”聆枫歉然地对她说道：“瑶姨，对不起，最近都很长时间没来见您了。因为这段时间在城里装修房子要买材料，所以没有时间回来。”
“你是年轻人，要做的事情很多的，哪会有时间天天陪着我这老婆子。你能够偶尔回来看看瑶姨，瑶姨我这心里就很开心了。”池瑶慈爱地看着张聆枫，旋即脸色又黯淡了下来，“现在我过得挺好的，一个人平静的生活。只是有时候太想他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再见到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瑶姨，你不要为他担心，我想他会过得好的。前些天我有按你给我的地址到那边去找他了，可是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我想也许他跟着他姑姑一家人移居国外了吧。我想总有一天泊秋他会回来的，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张聆枫拉着池瑶的手，努力地想用自己的温暖去包容着她，可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她认真的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也很寂寞，等我把房子装修好了以后，你就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好。让我代替泊秋照顾你。”
“那怎么行呢。你家里人，你夫家会怎么看我的，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在这里也住得习惯了，不想去别的地方。”池瑶淡淡地拒绝道。十多年前两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张家的每一个人都在恨自己，只有张聆枫依然像对待亲人一样地对自己。每每思及池瑶的心里总能涌起阵阵暖流，在池瑶的心里早已把张聆枫当成自己女儿。
“我想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我相信他不会很久就会回到我的身边的。”池瑶的眼中闪铄着坚毅的光芒，“阿枫，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又做梦梦见泊秋了。他长大了，只是这多年了，他的影像都变得好糊模了。我的记忆只能停留在他小的时候的状态。”
她的池瑶抽dong着，似乎充满了遗憾。秦素泽看在眼里，忍不往眼泪就要掉落下了，他伤感地强忍住。那一刻，似乎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他能感觉到，这些年她的母亲一个人过得很苦，那是曾经多么地疼爱着他的一个人啊。
此时，池瑶也注意到秦素泽的存在了。她向张聆枫问道：“阿枫，这位是谁啊？今天怎么没见房斌和你一起回来的呢？他最近很忙吗？”
“嗯……也不算很忙的。只是这两天家里有一些锁事缠身，他才没空过来。”张聆枫对池瑶撒了个谎，指着秦素泽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叫他阿泽就可以了。现在是他在帮我装修房子，我们这次回来是到村里拿一些溪石装修房子。从这里搬出去了，以后回家总是会少的，拿些溪石到城里总算会有些寄托。”
“哦。这样啊，家里装修差不多要好了吧。等你的房子装修好了瑶姨一定要去参观一下，就是怕你不欢迎我这个乡下老婆子。”
“才不会啦。等房子装修好了，我开车进来接你过去住几天。”张聆枫诚肯地说道。
“嗯，我到时一定去的。”池瑶应道。继而看着秦素泽道：“阿泽是吧，真不好意思，我们乡下的房子有些乱让你见笑了。”
“没事的，阿姨。您这儿收拾得很干净的呀。”明明是母亲，秦素泽觉得叫着“阿姨”很是别扭，但现在他就是这个家的客人。秦素泽爽朗地笑着说道，“乡下的房子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我还特地在这边买了一栋房子呢。只是比阿姨您家里乱多了。”
“哦。是吗？你房子买在哪里了？怎么会想在乡下买旧房子的？阿泽，你家里是在城里的吧。”池瑶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不由地心生亲近，一股脑问了许多的问题。
“嗯，我的房子就在水库边不远的地方。我家是高山下面，靠海的地方，一年四季海风都挺大的。年前的时候，进来这里玩，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空气也很好，所以就托朋友买了一栋空房。有空的时候，我会经常跑到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的。”
“是这样子的呀。”池瑶颇为赞同地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偏僻了一些，空气倒确实很好的。那以后你如果进来的话，一定要过来我这边玩哦。你是阿枫的朋友，这里也算阿枫的一个家，所以你到这边可千万别见外。”
“不会的。瑶姨，我以后一定会常过来的。只要您不得麻烦就好了。”秦素泽中恳的说道。
“那怎么会呢。我一个人住这里也是很闷的，你肯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池瑶微微地笑着，不一会竟又一脸愁烦地对问秦素泽道，“对了，阿泽。你是高山人，会不会知道有一个叫薛文仙的人？他是我的一个亲戚，很久没走动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不好意思，瑶姨。我不大认识他，高山镇挺大的，而且我们家搬到城里都挺多年了。”秦素泽对她撒了一个谎。
“哦……那也没关系的，不认识也很正常。”池瑶虽然说得轻松，脸上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那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秦素泽神伤地回道：“我家里就我和爷爷，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出海捕鱼被海浪卷走了。现在只有我和爷爷在一起，他老人家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一直住在乡下。”
“唉呀，不好意思！阿姨不该提到到你的伤心事的。”听了秦素泽编造的故事，池瑶心里一阵难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泊秋。
“没事。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现在想起来我的心已经没那痛了。”
“好了啦，瑶姨。你是不是准备给人家阿泽介绍男朋友呀？问得这么详细。等会人家还以为你看中他了，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呢。”张聆枫抗议道。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池瑶对着张聆枫笑道。“阿枫，你先陪着阿泽在这里坐一会。阿姨去煮点点心给你们吃，中午就留在姨家吃饭了啊。”
“瑶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都是刚吃过早饭不久的，肚子不饿的。”秦素泽推辞着，他此时只是想着多陪陪，看看他的母亲。张聆枫也在拉着池瑶的手不让她去煮，可是她却坚持着走出门去买东西，这是乡下人热情待客之道。
看着池瑶走远的背影，张聆枫转身向秦素泽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张聆枫坐到了秦素泽的身边，依偎着他，为他讲述了他家里当年的些许往事。那些都是秦素泽亲身经历过的，也有他离家后所不知道的很多事。秦坤永很认真地听，还不时地插问一些问题，由此他对于母亲这些年的生活渐渐地有一些轮廓。
这些年他的母亲生活得很是辛苦。因为当年丈夫的死，让她在村里饱受别人的冷眼与恶意中伤。而她惟一的一个儿子泊秋自从那件事发了之后被家人带离了她，这也是让她能够一直留在村里不走的原因。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泊秋的回来。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未再见到儿子。刚开始那些年，她不敢去找他。后面每年都去泊秋的姑姑的老家好几次，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聆枫说，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还是依然尊敬池瑶，因为在她的眼里池瑶都是那个从小对她疼爱有加而且心地善良的阿姨。虽然她也知道他们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但是这是大人的事，她不敢妄下定义。所以，从小聆枫只要有时间都会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去看池瑶，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寂寞。
秦素泽的眼不禁有些湿润了起来，悲伤满满地占据着心内。在听张聆枫叙述的间隙很多次他都不经易间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尽量得不让她发现。这些年，他失去了很多他该有的欢乐，而母亲同样也是在痛苦中苟活。他恨母亲，但此刻心却被锥痛占据着。也是母子天性使然吧，看着母亲那张脸他总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如果你是泊秋，你觉得你会原谅你的母亲吗？”秦素泽轻声地问张聆枫道，生怕两人的谈话被从外面回来的池瑶听到。他特别想听听张聆枫的意见。
“为什么不会？不管怎么说，泊秋始终都是瑶姨的亲生儿子。既使现在也许他还是没办法接受，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看她的。我相信泊秋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有信心？这种事发生到谁的身上，不管他善不善良，都是无法接受的呀。”
“现在是这样子。但时间会让一个人改变的，就像瑶姨，她现在其实变了很多了。”
“也许吧。希望她的儿子能够早点回来认她。”
秦素泽幽幽地对张聆枫说道，他的眼睛环绕着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
池瑶回来的时候，张聆枫已经带着秦素泽上了她家的二楼。看着母亲那简陋的卧室，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心酸。他此时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母亲是如何熬过来的，在这样的一间没任何电器设备的房中，是怎样地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思子之夜。每个人都有寂寞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用不同的方式来转移寂寞，而她的母亲却是甘愿守着那份寂寞。他想，也许母亲是不想他的儿子有一刻的时间不在脑海吧。
秦素泽在屋内站着许久之后，他走近母亲的床铺静静地躺了下去，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不礼貌的举动。母亲身上久违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让他迷醉不已，他感觉得自己重新回到母亲怀抱一般温暖。
母亲煮东西味道还是那么一成不变，那么得香。秦素泽一点儿也不像在别人家坐客的客套，把母亲煮得整碗点心全都吃干。池瑶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她竟痴痴地盯着他看。张聆枫却被秦素泽的吃相弄得有点闷了，她傻傻地看着他，似笑而非笑。等到秦素泽注意到时，她的脚已经在桌子下面狠狠地给了他一记。
这是一个愉快的上午，对于秦素泽来说。吃完点心，他们开始帮着他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力的小事，忽而玩笑，杂谈一些琐事。整个房间充满了很似乎生气，在池瑶的心里，这样的生气似乎已然是很久很久的事了。这是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后惟一一次例外的开心，她心想如果眼前她的儿子与儿媳该是多好的事！但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可是快乐总是那么地短暂，午饭时张远朋出现得很不合时宜，原来是一顿不错的午餐气氛顿时变得很是黯淡。池瑶只是对张远朋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她想要给他盛饭，可是他却阴沉着脸说早已吃过了。张聆枫很意外在这里碰到她的父亲，一时间她有点发懵了，怵了半天才呐呐地问了句：“爸，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谁也不会去注意秦素泽那张越变越难看的脸。
张远朋带着威严而又冷峻的腔调说道：“阿枫，这两天你上哪里去了？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都到这了也不回家。你知道房斌他有多担心吗？这两天，他每天都要打十几次的电话回来问你有没回家。你怎么这么任性，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在了！”
“爸，没事的。我只是回家拿一些装修用的石头，今天刚办完事就要回去了。”张聆枫对她的父亲向来一直都很敬畏。“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村里，顺便过来看一些瑶姨。我们正准备下午回家去看你和妈的。”
“是这样子的吗？”张远朋盯着自己的女儿质问道，“可是我听到的和看到的却好像不是这样的。你是有家庭的人，却和一个男人独处了两天，你就是这样跑到你爸妈面前来丢人吗？你要这个村里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家，让他们笑话吗？”
张聆枫沉默不语了。秦素泽觉得自己的脑袋在澎胀，心血一直往上涌，他强压着一股想做傻事的冲动。他开始越来越不理智起来，往日的痛一幕幕地像一本被人遗忘的旧账本，此时全部被翻了出来。
“爸，你不要无凭无据地听别人瞎说，村里的那些长舌妇是怎么样地爱传人是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不是那种人！”许久，张聆枫才为自己辨解。但显然心气不足，胀红着脸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她的紧张。
“是这样子的吗？难道你父亲眼瞎了不成？自己女儿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张远朋的诘问得聆枫无言以对，她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站在父亲的面前不知所措。长到这么大父亲一直是最疼爱她的，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是现在她能感受得到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而此时，隐忍许久的秦素泽竟不识趣得开腔说话。他的话语中带着那种低声下气的调子甚至他自己都很讨厌。
“张叔，你不要再责备聆枫了。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聆枫老家是这里，要不然也不会把带到这里来的。我们过来只不过是散散心，没想那么多的。”
“那你们这样子到底算什么！阿枫才结婚半年不到，你们就给我弄出这样子的事，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听着这话，怒气上涌的秦素泽心里咒骂着：你这个虚伪的家伙，你还要脸啊！你早没有脸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当初伤害到我的家人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不要脸。
张远朋用一种商人似的精明与秦素泽谈判：“秦老板，你是一个做事业的人，我相信你很聪明的。你别看阿枫现在嫁人了，但她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做为她的父亲，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还听说你是桠桠的朋友。而且桠桠的家人都已经承认你了，不是吗？桠桠是一个好女孩，而且和阿枫还是表姐妹。现在你和阿枫这样，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她的表妹。所以秦老板，如果你是为了我们家的聆枫好，请你以后与她保持点距离。”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不用您来操心。”从十二岁秦素泽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的性格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偏执，认定的事很不容易改变。
“聆枫她是我的女儿。”张远朋觉得心里的火快要被这个无理的男孩激出来了，但他还不至于与他一般见识。“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就罢。如果我明知道她错了还不管，那我还配做人家的父亲吗？”
“我们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错吧！我们是自由的，既使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但我们的感情是自由了。如果我们有理由在一起，就没有错。”
“理由？”张远朋抽dong了一下嘴角，说道：“你有什么理由？我是老了，可是我还是看不惯你们如此这般地明目张胆地在一起。这算什么！”
“如果聆枫愿意她可以马上离婚，然后再和我结婚。你要理由，那我告诉你，我爱她！这样的理由够不够？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理由。”从心底里，秦素泽是爱着张聆枫，但此刻他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肯信。此刻他说这样子的话目的只是为了激怒张远朋。
“你们才认识多久？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整天把爱挂在嘴边多了。你们懂得什么叫爱吗？”张远朋的语气明显得加重了，显然他生气了。“你和桠桠不是在一起三年了？现在不是也是一朝说不爱就不爱了。谁知道你接近我们家的聆枫是什么目的呢？”
“你不是我，也不是聆枫，而且我们现在所想的跟你所想的也有很大的不同的。所以，我只要聆枫觉得我对她是真心的就足够了。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我是不会在意的。”
秦素泽故意地任性已经让张远朋对他的印象降到了冰点，他显然对这个看起来一点也没教养的男孩子再也无法容忍了。张聆枫太了解她的父亲了，她知道他们如果再继续吵下去，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她拉了秦素泽一把，把他叫到了屋外头。
“阿泽，你不要再和我爸争了。我爸他的脾气很倔的，何况我们现在是这个情况，我爸会说我也是很正常的。我不希望你们在这儿吵起来的。”张聆枫忧心道。
“嗯，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了。”
看着张聆枫的脸，刚才还一时任性的秦素泽现在有点后悔了。他心怜地触摸着她的那张重现阴郁的脸，轻柔地说了对不起。
张聆枫望着他，在他的手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我会我爸解释清楚的。小永，要不你先回城里去吧。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
“现在就走吗？”
“嗯。”
“可是我挺担心你的。”
“我没事的。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爸，最多骂我一顿就是了。你帮我把那些石头带回去，顺便去看一下我家那边装修怎么样了。我明早也就会到了。你公司里一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而且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的。”
“那好，我进去和他们道声别再走吧。”说道，他挽起了聆枫的纤手往回走，快要进屋的时候却被聆枫挣开了。
张远朋正和池瑶低声地说道什么，看样子起了点意见。秦素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心酸。他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瑶姨，我临时有点事儿要急着赶回城里去。我想先告辞了，有时间我再进来看你。”
“怎么这么快要走了呀？”
张远朋面对着他，不做任何的表示。池瑶对秦素泽的印象很好，听他突然说要走，心里闪过了一丝不舍。“不再玩一会吗？要不等饭吃完了再走。”
“嗯，公司里的事挺重要的。必须要马上赶回去。”秦素泽此时的心里却真的不忍离去，“谢谢您的午餐，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吃饭原来也是这么地享受。”
“是吗？我还怕你会吃不习惯我们山里面的人做得饭呢。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那以后有时间就常来阿姨家里，我做给你吃啊。”池瑶微微笑道，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矜持。
“嗯，我会的。有时间我就会过来，我可是很贪吃的。”
“你过来陪阿姨，我高兴还不及呢。”
“那我先走了。”
“那好。不过要记得有时间常过来玩。”
池瑶绕过张远朋，走到门口挥手目送着秦素泽离开。
张聆枫跟着秦素泽走了挺长的一段路，秦素泽便让她返回。她依依不舍的转身之后，他却又紧紧地从后面把她抱住。说道：“明天到城里了打个电话给我。”
“嗯。”张聆枫此时头脑一片混乱，但她还是毅然地点了点头。嘴里却是迟疑道：“你说，我们在一起才多少天啊！我会爱上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秦素泽真诚地道。
“如果我离婚了。你真的会向你和我爸说得那样，跟我结婚的吗？我可是嫁过人的。”尽管张聆枫不太敢相信秦素泽所说的话，但此刻女人的天性使她很容易地就当真了。
“嗯，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等我回到城里和陆房斌协商一下，如果行，我就马上和他解除婚约。”张枫说得很是坚决，“其实不管有没有你的出现，我终究都是要和他离婚的。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了解，婚姻真的是没法容忍就可以过下去的。”
“那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呵呵。”张聆枫苦笑地调侃道，“你可得说话算话哦。或许我们要等到老了以后才离婚的。我才不信你真的能等呢。我看你就不必了，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的，我没法面对桠桠。她是个好女孩，还是我的表妹，我不能伤害到她。而且你们都在一起三年了，不可能说分了就分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我不能那么自私的。”
“我不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想理会。”秦素泽像个孩子一样撒起了娇，这对于他一个成熟的大男孩是多么难得一件事。
张聆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都多大了，还做着事业呢，怎么还是像小孩一样任性。真不敢想象像你这样子怎么做出那些更人满意的家居方案来的。”
她微微地扭了一下手，说道：“好了，你快点回城里吧。这么多天都不做事，还把电话给关机了。回去后事情一定一大堆了。”
秦素泽答应着放开了张聆枫，与她不舍地挥别。他回到家里稍微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把那些捡来的鹅卵石全都绑在车后，便打算回城。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应该去看看他的爷爷的。最近，爷爷都好长时间没上城里，不知道身体怎么样？想到这些，秦素泽便开车拐到另一条他所熟悉的乡道上加速前进，他迫切想见他那慈祥的爷爷。
老家早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地热闹了，年轻人大部分都外出谋生路了。家里只有几个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他们慵懒地坐在家门前的走廊上悠闲的闲扯一些家常。秦素泽的出现让秦氏家族里的人都颇感意外，这次的回家与离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的时间。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常常可以见到爷爷，家族里的所有人他便再也没见过。所有的人也都不认得他了，只是当他们看见他走进自己老屋的刹那便全明白了。好奇的姆姆、伯叔公、堂伯辈与堂婶们全都尾随到他家里，他们都迫切地想看看他这个没爹的孩子长成什么样的一个人。
秦素泽走进堂屋第一眼便望见苍老的爷爷正躺在竹椅上，愣愣地望着楼板。他那布满皱纹的脸让秦素泽心里一阵心酸，爷爷的表情是冷漠而凄苦的。此刻他应该是在想着父亲吧，也应该是还在想着那个曾经是平静现在却早已支离破碎的家。他忍住了要划落的泪，三步并两步走近爷爷，跪在椅旁环抱着他那干瘦的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爷爷的胸膛。
久久地，秦素泽也不愿起来。虽然爷爷常常去城里和他一起住，但却是他第一次回家。爷爷地脸上泛起了慈爱的光，他颤抖着抚摸着孙儿的头，尽是沧桑涌上心头。他用干涩的乡音慨叹道：“十多年了……十多年了，秋儿你终于回家了，回家看你的爸爸还有奶奶。晋优，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他长大了，他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那一刻，秦素泽的泪打湿了爷爷的胸襟。
“爷爷！孙儿不孝。爸走了，我却没照顾好您……孙儿不配做秦家的子孙。”秦素泽自责地说道，伏在爷爷的腿上不肯起来。
“起来孩子……不要难过了。”爷爷捧起了秦素泽的脸，轻轻地帮他擦拭着眼中的泪花。安慰着：“爷爷知道你一直都很孝顺，你爸也会知道你是他的好儿子，他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的。今天你回家了，他看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秋儿，去问候一下你的长辈们，爷爷这些年没少得你的这些长辈们的照顾。”
秦素泽答应着爷爷，转身望着亲人们一张张熟悉的脸，仿佛是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长辈子面前跪下去，朝着家族里长辈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叔叔伯伯们，秋儿谢谢你们这些年对爷爷的照顾！这些年秋儿把爷爷扔在了家里不管不问，却由你们帮着照看爷爷。秋儿很不孝呀！”
家族里的长辈连忙走进屋里搀扶起他。他们不停地端祥着秦素泽，激动地向他的爷爷嚷道：“三哥啊，我们的秋儿长得这么大了呀！你看他的眉眼像极了晋优。真的是太好了，盼了多少年啊！他终于回来了。”
“嗯。是啊……秋儿他长成大人了。”
“对了，秋儿你还没有吃饭吧？四婶给你做饭去……”
“秋儿这些年想家不？……”
“秋儿在你姑家里过得好不好啊……”
……
一时间，家族里的长辈们把秦素泽围着关心这，关心那的，似乎要把他这些年的生活全都了解个透。秦素泽被巨大的温暖的包围着，他耐心地回答了所有的亲人的问题。大家议论着，嗟叹着，在离别的重逢中很容易地就伤感起来。
秦素泽在家里待到了傍晚才回城里。其间，他与爷爷一同去了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给父亲上坟。父亲的坟前被清理得很干净。爷爷说那个女人几乎风雨无阻，每天都来给你父亲上香。刚开始，家族里面的人看到了不让她过来，可是他就在晚上的时候偷偷得过来上香。后来，大家没办法，便随她去了。
秦素泽听爷爷说起母亲十几年来坚持给父亲上坟，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他在心里默叨道：父亲，你会原谅她吗？这些年她是过得那样的苦，难道她一辈子都要受到惩罚吗？儿子，是该原谅她吗？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父亲，儿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我去看她了。她老了很多很多。我好想叫她一声妈妈的。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叫出来。父亲，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给父亲上香的时候，秦素泽心绪无定，最后忍不住痛哭失声。而那会儿，爷爷也是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叨念着尽是伤悲。秦素泽扶住年事已高的爷爷，不停地安慰着爷爷，而他自己的泪却再也无法控制住。多少年了！在父亲去世那会他几乎天天哭，后来他到姑姑家里便渐渐地不再在亲人面前哭过了。既使要哭，他也是强忍着，然后跑去海边，静静地看清起伏不停的海面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去。
回到家里，秦素泽在邻里的乡亲帮助下安抚好爷爷，他便决定回城里。本来，秦素泽是想要把爷爷接出去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但爷爷说，他想要在家里再待几天，等父亲的祭日做完了再出去。来来回回地跑，他的身体受不了。
叔伯们一起挽留秦素泽在家里多住两天，毕竟他是生长在这个地方的人，他们不愿意看他像一个客人一样来过就走了。秦素泽却怕在这个时候遇上他的母亲，因为这个村子虽然散，但是消息还是传得很快的。如果母亲知道他回来了，无论多难，他一定会来见他的。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秦素泽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离开，并对叔伯们许诺以后会常回来的。于是，大家便不再挽留他了。
秦素泽回到城里后去公司找施放换回了手机，然后直接回家。他累坏了。但当他把家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异常愕然。家里边乱得不行，全都是被剪乱的陈筱桠的衣服，还有乱七八糟堆放的空啤酒罐和红酒瓶。第一感觉是家里遭贼了，可是又那么地不像。他走进去正准备检查一下家里的东西，赫然看见茶几上面一把房门钥匙。顿时，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秦素泽没有力气再去收拾房间，也不想打电话与陈筱桠吵。他有点郁闷地把身前的脏东西踢开，悻悻地走回卧室倒下便睡下去了。
这一觉秦素泽睡到了凌晨二点了后便醒过来，他全身酸累地躺在床上，思绪混乱。他拼命地想让自己再次地睡过去，但思绪却越来越清醒起来。望着天花板，他的心里一阵荒凉，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又飘回到童年。往次回乡下，他除了偶尔会偷偷地跑到父亲的坟上去上香，凡事与家里有关的人与他都不会去接触。而这次他不但回家了，甚至还偷偷地跑去见了母亲，这在以前他是多么排斥的一件事。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逃避，尽量地让自己的生活过得简单一点。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以后的日子将是有那么多的不平静。
而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张聆枫重新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吗？而他们现在成了情人关系，而他又与他的家人是那么地不共戴天。而桠桠呢，她怎么办！这些年，他都不曾爱过这个女人，有的只是利用。她是无辜的，一个简单的女孩子，习惯了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当她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谎言的时候会怎样的伤痛！
秦素泽不敢再去想了，他心里一阵烦躁。于是，干脆起身走出卧室想要去拿酒喝。这样的夜对他来说，也许醉了是最好的解脱。
当他打开冰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家里的酒全都没有了，郁闷的他重重地关上冰箱门。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他突然地很想聆枫，很自然地便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你所拔打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的是聆枫关机的信息，秦素泽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在回城里之前，他特地交待她要把电话开机的。现在，聆枫的手机却依然是关机的。秦素泽忍不住胡思乱想开了。他很是为聆枫担心，这样的事被她的父亲撞上了，不知道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这一夜，他一定是无眠的了。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很适时的响了起来。他的内心一阵激动，看都没看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电话接了起来。
“枫……”秦素泽刚喊出声便发现错了，错得不可收拾。
“喂！睡了没？三天了，我终于听到了你的声音！”
熟悉的柔弱在耳边回荡，秦素泽似乎都可以想见陈筱桠那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后的淡然。她像是没有听到秦素泽那声错语，只是完全想要释放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爱得人倾诉。其他的，她早已无所谓了。
“你知道吗？这三天来，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打你的电话。和你在一起三年了吧？这三年来你对我怎样，你心里清楚。尽管我们每次吵架之后，你都不会主动地哄我，可是我知道你也从来不会为了逃避我而把电话关机的。可是这次，你却关掉手机失踪了三天。你不用解释，我一点儿也不想听到你撒谎。因为你撒得谎是那样的无力，你是个高傲的王子，撒谎对你来说是那么地不屑。而我也同样无法面对你的真话，那对我是残冷的……”
“桠桠，别说了，好吗？”秦素泽觉得自己对陈筱桠很是愧疚，他近乎乞求地与她商量，“什么也别说了。你让我冷静一下，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现在，我很累了。我想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
“随便你吧……”
说完这句话陈筱桠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而这一夜，秦素泽如何还能睡得着。刚才陈筱桠说得那此言语像梦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排散不走。
第二早上，秦素泽很早地就去了张聆枫的工地，她家的木工已经叫施放安排进场。要是平时他都会和工地上面的师傅交流一番，可是今天他却没有什么心情，而他的这班师傅的做工也是无可挑剔的。他把溪石往地上一扔便又折返回公司。
公司里大家都还没有到，秦素泽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便坐在了椅子上边养起神来。这些天，公司里面的事情又多了不少，从他们压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就能看出这两天一定是又接了几单子。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去理。从昨天醒来后，他不间断地打了多次张聆枫的电话，但手机一直是关机的，他也一直心慌着。
等到大家陆续到来的时候，秦素泽却睡着了。
秦素泽是被一阵手机的铃声给吵醒的。他打了一个激灵马上从桌上起来，他以为是张聆枫的电话，但却是一个新客户打来的。因为是新接到的单子，他并不了解情况，于是走出办公室把电话交给了施放。施放接过电话，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和客户一句没有商椎起来。秦素泽无力地走回自己办公室，这时小游跟进来向他抗议。
“老大，这很不公平！”小游用他一贯我行我素的口气对秦素泽说道，“你得给我们放几天假。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不在却偏偏要把电话给你留在公司里。结果找你的客户多得不行，害得我们像没头的苍蝇瞎忙了好些天。你要再不回来，我和施放都准备罢工了。你得弥补我们的损失哦。”
“嗯。等忙过这段时间以后，我会考虑给你们多放几天假。不过最近是不行的了，你也知道最近公司事情很多的。”和小游说话的时候秦素泽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那你请我们去哪里转转吧。比如说厦门鼓浪屿或者湄州岛那边，再不济去平潭吃海鲜也成啊！这没有问题吧，要不我可要去劳动局告你谑待员工。”小游又开始得寸进迟了，平时他都是靠这招为同事们谋得不少的福利。“心泊园”虽然算是一个运作正规的装修公司，可是因为公司里大家都兄弟一样，而平时秦素泽又对管理公司少一根筋，大家该有的福利他都忘了。所以，不时地小游都会进来提醒他。
秦素泽盯着小游久久地看着，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想法的。可是小游却让他看着有点退缩了，虽然他和秦素泽平时都很随便，但关键时刻人家毕竟是老总啊。他心里不停地咒骂施放他们：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每一次都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这次该我挨骂了，等会我也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不过，秦素泽的回答却让他最终舒了一口气，而且也为自己的冒险觉得值了，“那好吧。反正国庆节快到了，到时候多给你们放几天假。至于去哪里玩，由你们自己商量决定。除了你们自己买私人物品，所有的花费都由公司报销。”
“是吗？好啊好啊！谢谢，老总。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老板了。”小游屁颠屁颠地乐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国庆节放假呀！按照往年的惯例，国家公休的日子公司里的生意都要比平时好，所有员工都不可能放假的。这次秦素泽不仅决定给他们放几天大假，还可以出去旅游，难怪他不乐坏了。
“切！赶紧去做事吧，小子。要不到时就算我肯给你放假，那些客户也不会放过你的。到时我看你就在公司里做放假的梦好了。”
“是的。我们就是加班加点也要把尾巴给收好的，要不然玩也不能尽兴。”小游的心里一放松，皮话又撵上来了，“那老总，是否要通知他们下面一段时间就暂时不要再接单了或者延后。要不然再时一忙起来，到时放假计划就又得泡汤了。”
“嗯，好啊！”
“那敢情好啊。离国庆还有二十几天，我们几个人处理这些尾巴还是绰绰有余的。”
“改天我就给你给你们一张白条，你们去旅游的时候就带上它。由你带队去先欠着，等你们国庆后回来赚了钱，再给补上。你看这样行吗？”秦素泽慵懒地对小游道。
“那我看还是算了。”老板终是老板，小游知道自己失算了。不过这个亏他还是不会认的，临出门他对秦素泽鬼鬼地说道：“不过我想最近的生意一定也不会好的，你说是吧。快国庆了。那些客户也是要去散心的，哪还心情装修房子。”
“随便你。你们要是想玩得质量，这些天就得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秦素泽对小游奸笑着说道。两个人一番对话，使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人精神得多了。看着小游走出门后，他也开始了自己手头上的事。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外头的几个人正在兴高彩列地讨论着什么。反正也离不了国庆放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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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能够静止，相信他们会在当时想到永恒。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除非死亡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停止。秦素泽希望自己可以和张聆枫永远地就这样子快乐而平静地生活下去，忘掉哀伤，淡忘仇恨。可是，他却无法放弃现实。只要他身上的血没有干涸，总是不停地事端出现。只是有得是那些谁也不在乎的小事，可有的事总是能够让原本平静的人掀起着不经意的波澜。
在准备离开村里的那一天早上，张聆枫神神秘秘地带着秦素泽去见一个人——他的母亲，一个让他怨恨了十几年的女人。可想而知，当他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心情是怎么样子的。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了以后，他的母亲便在公婆家里再也住不下去了。她搬回了娘家，没多久她的母亲就过世了，后来她便自己在外面买了一间土房子住。这些，秦素泽曾听他的爷爷提起过她，每当爷爷说这些的事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充满激dang。而他总是装得很不漫不经心，像是一点儿也不乎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似的。
秦素泽看到母亲那张茫然而苍白的脸时，心底里满满的怨恨居然消逝不见，母子间与生俱来的亲近和对于母亲的怜惜使得他激动不已。而池瑶却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便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用极大的热情招待着他们。秦素泽深深地感受到她那隐藏在微笑背后的无尽落寞，他有如骨梗在喉，想要呼唤母亲却生生地堵塞住。
池瑶笑着对张聆枫说道：“阿枫，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两天时间了。”聆枫歉然地对她说道：“瑶姨，对不起，最近都很长时间没来见您了。因为这段时间在城里装修房子要买材料，所以没有时间回来。”
“你是年轻人，要做的事情很多的，哪会有时间天天陪着我这老婆子。你能够偶尔回来看看瑶姨，瑶姨我这心里就很开心了。”池瑶慈爱地看着张聆枫，旋即脸色又黯淡了下来，“现在我过得挺好的，一个人平静的生活。只是有时候太想他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再见到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瑶姨，你不要为他担心，我想他会过得好的。前些天我有按你给我的地址到那边去找他了，可是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我想也许他跟着他姑姑一家人移居国外了吧。我想总有一天泊秋他会回来的，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张聆枫拉着池瑶的手，努力地想用自己的温暖去包容着她，可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她认真的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也很寂寞，等我把房子装修好了以后，你就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好。让我代替泊秋照顾你。”
“那怎么行呢。你家里人，你夫家会怎么看我的，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在这里也住得习惯了，不想去别的地方。”池瑶淡淡地拒绝道。十多年前两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张家的每一个人都在恨自己，只有张聆枫依然像对待亲人一样地对自己。每每思及池瑶的心里总能涌起阵阵暖流，在池瑶的心里早已把张聆枫当成自己女儿。
“我想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我相信他不会很久就会回到我的身边的。”池瑶的眼中闪铄着坚毅的光芒，“阿枫，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又做梦梦见泊秋了。他长大了，只是这多年了，他的影像都变得好糊模了。我的记忆只能停留在他小的时候的状态。”
她的池瑶抽dong着，似乎充满了遗憾。秦素泽看在眼里，忍不往眼泪就要掉落下了，他伤感地强忍住。那一刻，似乎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他能感觉到，这些年她的母亲一个人过得很苦，那是曾经多么地疼爱着他的一个人啊。
此时，池瑶也注意到秦素泽的存在了。她向张聆枫问道：“阿枫，这位是谁啊？今天怎么没见房斌和你一起回来的呢？他最近很忙吗？”
“嗯……也不算很忙的。只是这两天家里有一些锁事缠身，他才没空过来。”张聆枫对池瑶撒了个谎，指着秦素泽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叫他阿泽就可以了。现在是他在帮我装修房子，我们这次回来是到村里拿一些溪石装修房子。从这里搬出去了，以后回家总是会少的，拿些溪石到城里总算会有些寄托。”
“哦。这样啊，家里装修差不多要好了吧。等你的房子装修好了瑶姨一定要去参观一下，就是怕你不欢迎我这个乡下老婆子。”
“才不会啦。等房子装修好了，我开车进来接你过去住几天。”张聆枫诚肯地说道。
“嗯，我到时一定去的。”池瑶应道。继而看着秦素泽道：“阿泽是吧，真不好意思，我们乡下的房子有些乱让你见笑了。”
“没事的，阿姨。您这儿收拾得很干净的呀。”明明是母亲，秦素泽觉得叫着“阿姨”很是别扭，但现在他就是这个家的客人。秦素泽爽朗地笑着说道，“乡下的房子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我还特地在这边买了一栋房子呢。只是比阿姨您家里乱多了。”
“哦。是吗？你房子买在哪里了？怎么会想在乡下买旧房子的？阿泽，你家里是在城里的吧。”池瑶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不由地心生亲近，一股脑问了许多的问题。
“嗯，我的房子就在水库边不远的地方。我家是高山下面，靠海的地方，一年四季海风都挺大的。年前的时候，进来这里玩，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空气也很好，所以就托朋友买了一栋空房。有空的时候，我会经常跑到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的。”
“是这样子的呀。”池瑶颇为赞同地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偏僻了一些，空气倒确实很好的。那以后你如果进来的话，一定要过来我这边玩哦。你是阿枫的朋友，这里也算阿枫的一个家，所以你到这边可千万别见外。”
“不会的。瑶姨，我以后一定会常过来的。只要您不得麻烦就好了。”秦素泽中恳的说道。
“那怎么会呢。我一个人住这里也是很闷的，你肯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池瑶微微地笑着，不一会竟又一脸愁烦地对问秦素泽道，“对了，阿泽。你是高山人，会不会知道有一个叫薛文仙的人？他是我的一个亲戚，很久没走动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不好意思，瑶姨。我不大认识他，高山镇挺大的，而且我们家搬到城里都挺多年了。”秦素泽对她撒了一个谎。
“哦……那也没关系的，不认识也很正常。”池瑶虽然说得轻松，脸上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那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秦素泽神伤地回道：“我家里就我和爷爷，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出海捕鱼被海浪卷走了。现在只有我和爷爷在一起，他老人家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一直住在乡下。”
“唉呀，不好意思！阿姨不该提到到你的伤心事的。”听了秦素泽编造的故事，池瑶心里一阵难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泊秋。
“没事。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现在想起来我的心已经没那痛了。”
“好了啦，瑶姨。你是不是准备给人家阿泽介绍男朋友呀？问得这么详细。等会人家还以为你看中他了，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呢。”张聆枫抗议道。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池瑶对着张聆枫笑道。“阿枫，你先陪着阿泽在这里坐一会。阿姨去煮点点心给你们吃，中午就留在姨家吃饭了啊。”
“瑶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都是刚吃过早饭不久的，肚子不饿的。”秦素泽推辞着，他此时只是想着多陪陪，看看他的母亲。张聆枫也在拉着池瑶的手不让她去煮，可是她却坚持着走出门去买东西，这是乡下人热情待客之道。
看着池瑶走远的背影，张聆枫转身向秦素泽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张聆枫坐到了秦素泽的身边，依偎着他，为他讲述了他家里当年的些许往事。那些都是秦素泽亲身经历过的，也有他离家后所不知道的很多事。秦坤永很认真地听，还不时地插问一些问题，由此他对于母亲这些年的生活渐渐地有一些轮廓。
这些年他的母亲生活得很是辛苦。因为当年丈夫的死，让她在村里饱受别人的冷眼与恶意中伤。而她惟一的一个儿子泊秋自从那件事发了之后被家人带离了她，这也是让她能够一直留在村里不走的原因。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泊秋的回来。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未再见到儿子。刚开始那些年，她不敢去找他。后面每年都去泊秋的姑姑的老家好几次，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聆枫说，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还是依然尊敬池瑶，因为在她的眼里池瑶都是那个从小对她疼爱有加而且心地善良的阿姨。虽然她也知道他们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但是这是大人的事，她不敢妄下定义。所以，从小聆枫只要有时间都会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去看池瑶，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寂寞。
秦素泽的眼不禁有些湿润了起来，悲伤满满地占据着心内。在听张聆枫叙述的间隙很多次他都不经易间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尽量得不让她发现。这些年，他失去了很多他该有的欢乐，而母亲同样也是在痛苦中苟活。他恨母亲，但此刻心却被锥痛占据着。也是母子天性使然吧，看着母亲那张脸他总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如果你是泊秋，你觉得你会原谅你的母亲吗？”秦素泽轻声地问张聆枫道，生怕两人的谈话被从外面回来的池瑶听到。他特别想听听张聆枫的意见。
“为什么不会？不管怎么说，泊秋始终都是瑶姨的亲生儿子。既使现在也许他还是没办法接受，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看她的。我相信泊秋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有信心？这种事发生到谁的身上，不管他善不善良，都是无法接受的呀。”
“现在是这样子。但时间会让一个人改变的，就像瑶姨，她现在其实变了很多了。”
“也许吧。希望她的儿子能够早点回来认她。”
秦素泽幽幽地对张聆枫说道，他的眼睛环绕着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
池瑶回来的时候，张聆枫已经带着秦素泽上了她家的二楼。看着母亲那简陋的卧室，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心酸。他此时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母亲是如何熬过来的，在这样的一间没任何电器设备的房中，是怎样地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思子之夜。每个人都有寂寞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用不同的方式来转移寂寞，而她的母亲却是甘愿守着那份寂寞。他想，也许母亲是不想他的儿子有一刻的时间不在脑海吧。
秦素泽在屋内站着许久之后，他走近母亲的床铺静静地躺了下去，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不礼貌的举动。母亲身上久违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让他迷醉不已，他感觉得自己重新回到母亲怀抱一般温暖。
母亲煮东西味道还是那么一成不变，那么得香。秦素泽一点儿也不像在别人家坐客的客套，把母亲煮得整碗点心全都吃干。池瑶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她竟痴痴地盯着他看。张聆枫却被秦素泽的吃相弄得有点闷了，她傻傻地看着他，似笑而非笑。等到秦素泽注意到时，她的脚已经在桌子下面狠狠地给了他一记。
这是一个愉快的上午，对于秦素泽来说。吃完点心，他们开始帮着他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力的小事，忽而玩笑，杂谈一些琐事。整个房间充满了很似乎生气，在池瑶的心里，这样的生气似乎已然是很久很久的事了。这是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后惟一一次例外的开心，她心想如果眼前她的儿子与儿媳该是多好的事！但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可是快乐总是那么地短暂，午饭时张远朋出现得很不合时宜，原来是一顿不错的午餐气氛顿时变得很是黯淡。池瑶只是对张远朋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她想要给他盛饭，可是他却阴沉着脸说早已吃过了。张聆枫很意外在这里碰到她的父亲，一时间她有点发懵了，怵了半天才呐呐地问了句：“爸，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谁也不会去注意秦素泽那张越变越难看的脸。
张远朋带着威严而又冷峻的腔调说道：“阿枫，这两天你上哪里去了？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都到这了也不回家。你知道房斌他有多担心吗？这两天，他每天都要打十几次的电话回来问你有没回家。你怎么这么任性，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在了！”
“爸，没事的。我只是回家拿一些装修用的石头，今天刚办完事就要回去了。”张聆枫对她的父亲向来一直都很敬畏。“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村里，顺便过来看一些瑶姨。我们正准备下午回家去看你和妈的。”
“是这样子的吗？”张远朋盯着自己的女儿质问道，“可是我听到的和看到的却好像不是这样的。你是有家庭的人，却和一个男人独处了两天，你就是这样跑到你爸妈面前来丢人吗？你要这个村里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家，让他们笑话吗？”
张聆枫沉默不语了。秦素泽觉得自己的脑袋在澎胀，心血一直往上涌，他强压着一股想做傻事的冲动。他开始越来越不理智起来，往日的痛一幕幕地像一本被人遗忘的旧账本，此时全部被翻了出来。
“爸，你不要无凭无据地听别人瞎说，村里的那些长舌妇是怎么样地爱传人是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不是那种人！”许久，张聆枫才为自己辨解。但显然心气不足，胀红着脸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她的紧张。
“是这样子的吗？难道你父亲眼瞎了不成？自己女儿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张远朋的诘问得聆枫无言以对，她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站在父亲的面前不知所措。长到这么大父亲一直是最疼爱她的，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是现在她能感受得到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而此时，隐忍许久的秦素泽竟不识趣得开腔说话。他的话语中带着那种低声下气的调子甚至他自己都很讨厌。
“张叔，你不要再责备聆枫了。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聆枫老家是这里，要不然也不会把带到这里来的。我们过来只不过是散散心，没想那么多的。”
“那你们这样子到底算什么！阿枫才结婚半年不到，你们就给我弄出这样子的事，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听着这话，怒气上涌的秦素泽心里咒骂着：你这个虚伪的家伙，你还要脸啊！你早没有脸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当初伤害到我的家人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不要脸。
张远朋用一种商人似的精明与秦素泽谈判：“秦老板，你是一个做事业的人，我相信你很聪明的。你别看阿枫现在嫁人了，但她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做为她的父亲，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还听说你是桠桠的朋友。而且桠桠的家人都已经承认你了，不是吗？桠桠是一个好女孩，而且和阿枫还是表姐妹。现在你和阿枫这样，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她的表妹。所以秦老板，如果你是为了我们家的聆枫好，请你以后与她保持点距离。”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不用您来操心。”从十二岁秦素泽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的性格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偏执，认定的事很不容易改变。
“聆枫她是我的女儿。”张远朋觉得心里的火快要被这个无理的男孩激出来了，但他还不至于与他一般见识。“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就罢。如果我明知道她错了还不管，那我还配做人家的父亲吗？”
“我们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错吧！我们是自由的，既使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但我们的感情是自由了。如果我们有理由在一起，就没有错。”
“理由？”张远朋抽dong了一下嘴角，说道：“你有什么理由？我是老了，可是我还是看不惯你们如此这般地明目张胆地在一起。这算什么！”
“如果聆枫愿意她可以马上离婚，然后再和我结婚。你要理由，那我告诉你，我爱她！这样的理由够不够？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理由。”从心底里，秦素泽是爱着张聆枫，但此刻他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肯信。此刻他说这样子的话目的只是为了激怒张远朋。
“你们才认识多久？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整天把爱挂在嘴边多了。你们懂得什么叫爱吗？”张远朋的语气明显得加重了，显然他生气了。“你和桠桠不是在一起三年了？现在不是也是一朝说不爱就不爱了。谁知道你接近我们家的聆枫是什么目的呢？”
“你不是我，也不是聆枫，而且我们现在所想的跟你所想的也有很大的不同的。所以，我只要聆枫觉得我对她是真心的就足够了。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我是不会在意的。”
秦素泽故意地任性已经让张远朋对他的印象降到了冰点，他显然对这个看起来一点也没教养的男孩子再也无法容忍了。张聆枫太了解她的父亲了，她知道他们如果再继续吵下去，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她拉了秦素泽一把，把他叫到了屋外头。
“阿泽，你不要再和我爸争了。我爸他的脾气很倔的，何况我们现在是这个情况，我爸会说我也是很正常的。我不希望你们在这儿吵起来的。”张聆枫忧心道。
“嗯，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了。”
看着张聆枫的脸，刚才还一时任性的秦素泽现在有点后悔了。他心怜地触摸着她的那张重现阴郁的脸，轻柔地说了对不起。
张聆枫望着他，在他的手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我会我爸解释清楚的。小永，要不你先回城里去吧。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
“现在就走吗？”
“嗯。”
“可是我挺担心你的。”
“我没事的。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爸，最多骂我一顿就是了。你帮我把那些石头带回去，顺便去看一下我家那边装修怎么样了。我明早也就会到了。你公司里一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而且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的。”
“那好，我进去和他们道声别再走吧。”说道，他挽起了聆枫的纤手往回走，快要进屋的时候却被聆枫挣开了。
张远朋正和池瑶低声地说道什么，看样子起了点意见。秦素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心酸。他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瑶姨，我临时有点事儿要急着赶回城里去。我想先告辞了，有时间我再进来看你。”
“怎么这么快要走了呀？”
张远朋面对着他，不做任何的表示。池瑶对秦素泽的印象很好，听他突然说要走，心里闪过了一丝不舍。“不再玩一会吗？要不等饭吃完了再走。”
“嗯，公司里的事挺重要的。必须要马上赶回去。”秦素泽此时的心里却真的不忍离去，“谢谢您的午餐，我好久没有感受到吃饭原来也是这么地享受。”
“是吗？我还怕你会吃不习惯我们山里面的人做得饭呢。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那以后有时间就常来阿姨家里，我做给你吃啊。”池瑶微微笑道，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矜持。
“嗯，我会的。有时间我就会过来，我可是很贪吃的。”
“你过来陪阿姨，我高兴还不及呢。”
“那我先走了。”
“那好。不过要记得有时间常过来玩。”
池瑶绕过张远朋，走到门口挥手目送着秦素泽离开。
张聆枫跟着秦素泽走了挺长的一段路，秦素泽便让她返回。她依依不舍的转身之后，他却又紧紧地从后面把她抱住。说道：“明天到城里了打个电话给我。”
“嗯。”张聆枫此时头脑一片混乱，但她还是毅然地点了点头。嘴里却是迟疑道：“你说，我们在一起才多少天啊！我会爱上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秦素泽真诚地道。
“如果我离婚了。你真的会向你和我爸说得那样，跟我结婚的吗？我可是嫁过人的。”尽管张聆枫不太敢相信秦素泽所说的话，但此刻女人的天性使她很容易地就当真了。
“嗯，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等我回到城里和陆房斌协商一下，如果行，我就马上和他解除婚约。”张枫说得很是坚决，“其实不管有没有你的出现，我终究都是要和他离婚的。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了解，婚姻真的是没法容忍就可以过下去的。”
“那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呵呵。”张聆枫苦笑地调侃道，“你可得说话算话哦。或许我们要等到老了以后才离婚的。我才不信你真的能等呢。我看你就不必了，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的，我没法面对桠桠。她是个好女孩，还是我的表妹，我不能伤害到她。而且你们都在一起三年了，不可能说分了就分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我不能那么自私的。”
“我不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想理会。”秦素泽像个孩子一样撒起了娇，这对于他一个成熟的大男孩是多么难得一件事。
张聆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都多大了，还做着事业呢，怎么还是像小孩一样任性。真不敢想象像你这样子怎么做出那些更人满意的家居方案来的。”
她微微地扭了一下手，说道：“好了，你快点回城里吧。这么多天都不做事，还把电话给关机了。回去后事情一定一大堆了。”
秦素泽答应着放开了张聆枫，与她不舍地挥别。他回到家里稍微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把那些捡来的鹅卵石全都绑在车后，便打算回城。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应该去看看他的爷爷的。最近，爷爷都好长时间没上城里，不知道身体怎么样？想到这些，秦素泽便开车拐到另一条他所熟悉的乡道上加速前进，他迫切想见他那慈祥的爷爷。
老家早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地热闹了，年轻人大部分都外出谋生路了。家里只有几个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他们慵懒地坐在家门前的走廊上悠闲的闲扯一些家常。秦素泽的出现让秦氏家族里的人都颇感意外，这次的回家与离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的时间。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常常可以见到爷爷，家族里的所有人他便再也没见过。所有的人也都不认得他了，只是当他们看见他走进自己老屋的刹那便全明白了。好奇的姆姆、伯叔公、堂伯辈与堂婶们全都尾随到他家里，他们都迫切地想看看他这个没爹的孩子长成什么样的一个人。
秦素泽走进堂屋第一眼便望见苍老的爷爷正躺在竹椅上，愣愣地望着楼板。他那布满皱纹的脸让秦素泽心里一阵心酸，爷爷的表情是冷漠而凄苦的。此刻他应该是在想着父亲吧，也应该是还在想着那个曾经是平静现在却早已支离破碎的家。他忍住了要划落的泪，三步并两步走近爷爷，跪在椅旁环抱着他那干瘦的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爷爷的胸膛。
久久地，秦素泽也不愿起来。虽然爷爷常常去城里和他一起住，但却是他第一次回家。爷爷地脸上泛起了慈爱的光，他颤抖着抚摸着孙儿的头，尽是沧桑涌上心头。他用干涩的乡音慨叹道：“十多年了……十多年了，秋儿你终于回家了，回家看你的爸爸还有奶奶。晋优，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他长大了，他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那一刻，秦素泽的泪打湿了爷爷的胸襟。
“爷爷！孙儿不孝。爸走了，我却没照顾好您……孙儿不配做秦家的子孙。”秦素泽自责地说道，伏在爷爷的腿上不肯起来。
“起来孩子……不要难过了。”爷爷捧起了秦素泽的脸，轻轻地帮他擦拭着眼中的泪花。安慰着：“爷爷知道你一直都很孝顺，你爸也会知道你是他的好儿子，他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的。今天你回家了，他看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秋儿，去问候一下你的长辈们，爷爷这些年没少得你的这些长辈们的照顾。”
秦素泽答应着爷爷，转身望着亲人们一张张熟悉的脸，仿佛是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长辈子面前跪下去，朝着家族里长辈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叔叔伯伯们，秋儿谢谢你们这些年对爷爷的照顾！这些年秋儿把爷爷扔在了家里不管不问，却由你们帮着照看爷爷。秋儿很不孝呀！”
家族里的长辈连忙走进屋里搀扶起他。他们不停地端祥着秦素泽，激动地向他的爷爷嚷道：“三哥啊，我们的秋儿长得这么大了呀！你看他的眉眼像极了晋优。真的是太好了，盼了多少年啊！他终于回来了。”
“嗯。是啊……秋儿他长成大人了。”
“对了，秋儿你还没有吃饭吧？四婶给你做饭去……”
“秋儿这些年想家不？……”
“秋儿在你姑家里过得好不好啊……”
……
一时间，家族里的长辈们把秦素泽围着关心这，关心那的，似乎要把他这些年的生活全都了解个透。秦素泽被巨大的温暖的包围着，他耐心地回答了所有的亲人的问题。大家议论着，嗟叹着，在离别的重逢中很容易地就伤感起来。
秦素泽在家里待到了傍晚才回城里。其间，他与爷爷一同去了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给父亲上坟。父亲的坟前被清理得很干净。爷爷说那个女人几乎风雨无阻，每天都来给你父亲上香。刚开始，家族里面的人看到了不让她过来，可是他就在晚上的时候偷偷得过来上香。后来，大家没办法，便随她去了。
秦素泽听爷爷说起母亲十几年来坚持给父亲上坟，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他在心里默叨道：父亲，你会原谅她吗？这些年她是过得那样的苦，难道她一辈子都要受到惩罚吗？儿子，是该原谅她吗？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父亲，儿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我去看她了。她老了很多很多。我好想叫她一声妈妈的。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叫出来。父亲，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给父亲上香的时候，秦素泽心绪无定，最后忍不住痛哭失声。而那会儿，爷爷也是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叨念着尽是伤悲。秦素泽扶住年事已高的爷爷，不停地安慰着爷爷，而他自己的泪却再也无法控制住。多少年了！在父亲去世那会他几乎天天哭，后来他到姑姑家里便渐渐地不再在亲人面前哭过了。既使要哭，他也是强忍着，然后跑去海边，静静地看清起伏不停的海面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去。
回到家里，秦素泽在邻里的乡亲帮助下安抚好爷爷，他便决定回城里。本来，秦素泽是想要把爷爷接出去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但爷爷说，他想要在家里再待几天，等父亲的祭日做完了再出去。来来回回地跑，他的身体受不了。
叔伯们一起挽留秦素泽在家里多住两天，毕竟他是生长在这个地方的人，他们不愿意看他像一个客人一样来过就走了。秦素泽却怕在这个时候遇上他的母亲，因为这个村子虽然散，但是消息还是传得很快的。如果母亲知道他回来了，无论多难，他一定会来见他的。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秦素泽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离开，并对叔伯们许诺以后会常回来的。于是，大家便不再挽留他了。
秦素泽回到城里后去公司找施放换回了手机，然后直接回家。他累坏了。但当他把家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异常愕然。家里边乱得不行，全都是被剪乱的陈筱桠的衣服，还有乱七八糟堆放的空啤酒罐和红酒瓶。第一感觉是家里遭贼了，可是又那么地不像。他走进去正准备检查一下家里的东西，赫然看见茶几上面一把房门钥匙。顿时，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秦素泽没有力气再去收拾房间，也不想打电话与陈筱桠吵。他有点郁闷地把身前的脏东西踢开，悻悻地走回卧室倒下便睡下去了。
这一觉秦素泽睡到了凌晨二点了后便醒过来，他全身酸累地躺在床上，思绪混乱。他拼命地想让自己再次地睡过去，但思绪却越来越清醒起来。望着天花板，他的心里一阵荒凉，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又飘回到童年。往次回乡下，他除了偶尔会偷偷地跑到父亲的坟上去上香，凡事与家里有关的人与他都不会去接触。而这次他不但回家了，甚至还偷偷地跑去见了母亲，这在以前他是多么排斥的一件事。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逃避，尽量地让自己的生活过得简单一点。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以后的日子将是有那么多的不平静。
而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张聆枫重新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吗？而他们现在成了情人关系，而他又与他的家人是那么地不共戴天。而桠桠呢，她怎么办！这些年，他都不曾爱过这个女人，有的只是利用。她是无辜的，一个简单的女孩子，习惯了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当她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谎言的时候会怎样的伤痛！
秦素泽不敢再去想了，他心里一阵烦躁。于是，干脆起身走出卧室想要去拿酒喝。这样的夜对他来说，也许醉了是最好的解脱。
当他打开冰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家里的酒全都没有了，郁闷的他重重地关上冰箱门。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他突然地很想聆枫，很自然地便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你所拔打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的是聆枫关机的信息，秦素泽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在回城里之前，他特地交待她要把电话开机的。现在，聆枫的手机却依然是关机的。秦素泽忍不住胡思乱想开了。他很是为聆枫担心，这样的事被她的父亲撞上了，不知道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这一夜，他一定是无眠的了。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很适时的响了起来。他的内心一阵激动，看都没看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电话接了起来。
“枫……”秦素泽刚喊出声便发现错了，错得不可收拾。
“喂！睡了没？三天了，我终于听到了你的声音！”
熟悉的柔弱在耳边回荡，秦素泽似乎都可以想见陈筱桠那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后的淡然。她像是没有听到秦素泽那声错语，只是完全想要释放自己的情绪对自己爱得人倾诉。其他的，她早已无所谓了。
“你知道吗？这三天来，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打你的电话。和你在一起三年了吧？这三年来你对我怎样，你心里清楚。尽管我们每次吵架之后，你都不会主动地哄我，可是我知道你也从来不会为了逃避我而把电话关机的。可是这次，你却关掉手机失踪了三天。你不用解释，我一点儿也不想听到你撒谎。因为你撒得谎是那样的无力，你是个高傲的王子，撒谎对你来说是那么地不屑。而我也同样无法面对你的真话，那对我是残冷的……”
“桠桠，别说了，好吗？”秦素泽觉得自己对陈筱桠很是愧疚，他近乎乞求地与她商量，“什么也别说了。你让我冷静一下，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现在，我很累了。我想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
“随便你吧……”
说完这句话陈筱桠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而这一夜，秦素泽如何还能睡得着。刚才陈筱桠说得那此言语像梦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排散不走。
第二早上，秦素泽很早地就去了张聆枫的工地，她家的木工已经叫施放安排进场。要是平时他都会和工地上面的师傅交流一番，可是今天他却没有什么心情，而他的这班师傅的做工也是无可挑剔的。他把溪石往地上一扔便又折返回公司。
公司里大家都还没有到，秦素泽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便坐在了椅子上边养起神来。这些天，公司里面的事情又多了不少，从他们压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就能看出这两天一定是又接了几单子。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去理。从昨天醒来后，他不间断地打了多次张聆枫的电话，但手机一直是关机的，他也一直心慌着。
等到大家陆续到来的时候，秦素泽却睡着了。
秦素泽是被一阵手机的铃声给吵醒的。他打了一个激灵马上从桌上起来，他以为是张聆枫的电话，但却是一个新客户打来的。因为是新接到的单子，他并不了解情况，于是走出办公室把电话交给了施放。施放接过电话，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和客户一句没有商椎起来。秦素泽无力地走回自己办公室，这时小游跟进来向他抗议。
“老大，这很不公平！”小游用他一贯我行我素的口气对秦素泽说道，“你得给我们放几天假。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不在却偏偏要把电话给你留在公司里。结果找你的客户多得不行，害得我们像没头的苍蝇瞎忙了好些天。你要再不回来，我和施放都准备罢工了。你得弥补我们的损失哦。”
“嗯。等忙过这段时间以后，我会考虑给你们多放几天假。不过最近是不行的了，你也知道最近公司事情很多的。”和小游说话的时候秦素泽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那你请我们去哪里转转吧。比如说厦门鼓浪屿或者湄州岛那边，再不济去平潭吃海鲜也成啊！这没有问题吧，要不我可要去劳动局告你谑待员工。”小游又开始得寸进迟了，平时他都是靠这招为同事们谋得不少的福利。“心泊园”虽然算是一个运作正规的装修公司，可是因为公司里大家都兄弟一样，而平时秦素泽又对管理公司少一根筋，大家该有的福利他都忘了。所以，不时地小游都会进来提醒他。
秦素泽盯着小游久久地看着，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想法的。可是小游却让他看着有点退缩了，虽然他和秦素泽平时都很随便，但关键时刻人家毕竟是老总啊。他心里不停地咒骂施放他们：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每一次都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这次该我挨骂了，等会我也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不过，秦素泽的回答却让他最终舒了一口气，而且也为自己的冒险觉得值了，“那好吧。反正国庆节快到了，到时候多给你们放几天假。至于去哪里玩，由你们自己商量决定。除了你们自己买私人物品，所有的花费都由公司报销。”
“是吗？好啊好啊！谢谢，老总。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老板了。”小游屁颠屁颠地乐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国庆节放假呀！按照往年的惯例，国家公休的日子公司里的生意都要比平时好，所有员工都不可能放假的。这次秦素泽不仅决定给他们放几天大假，还可以出去旅游，难怪他不乐坏了。
“切！赶紧去做事吧，小子。要不到时就算我肯给你放假，那些客户也不会放过你的。到时我看你就在公司里做放假的梦好了。”
“是的。我们就是加班加点也要把尾巴给收好的，要不然玩也不能尽兴。”小游的心里一放松，皮话又撵上来了，“那老总，是否要通知他们下面一段时间就暂时不要再接单了或者延后。要不然再时一忙起来，到时放假计划就又得泡汤了。”
“嗯，好啊！”
“那敢情好啊。离国庆还有二十几天，我们几个人处理这些尾巴还是绰绰有余的。”
“改天我就给你给你们一张白条，你们去旅游的时候就带上它。由你带队去先欠着，等你们国庆后回来赚了钱，再给补上。你看这样行吗？”秦素泽慵懒地对小游道。
“那我看还是算了。”老板终是老板，小游知道自己失算了。不过这个亏他还是不会认的，临出门他对秦素泽鬼鬼地说道：“不过我想最近的生意一定也不会好的，你说是吧。快国庆了。那些客户也是要去散心的，哪还心情装修房子。”
“随便你。你们要是想玩得质量，这些天就得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秦素泽对小游奸笑着说道。两个人一番对话，使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人精神得多了。看着小游走出门后，他也开始了自己手头上的事。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外头的几个人正在兴高彩列地讨论着什么。反正也离不了国庆放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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